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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23 

副刊

【浮世集】順水推舟

◎鄒敦怜

 小真邀約見面,他提早一個多小時,先在咖啡廳打報告。小真的花裙花衣映在咖啡廳深色的窗玻璃時,他也剛把學校網課的作業完成並且上傳。一邊讚嘆網路世界如此奇妙,即使是疫情讓整個世界玩起「一二三木頭人」,他還是能完整地上完最後一個學期研究所的課程,看著身影逐漸靠近的小真,他也打從心中讚嘆,她真是個水靈靈的美女。

 美女每個角度都美,小真一坐下來,氣呼呼的臉蛋看起來還是很漂亮,他們認識了好多年,小真甜美的外表讓他有種莫名的虛榮感。三年多前,當他收到耶魯的通知,決定飛到彼方深造,小真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家人要我們趕快結婚。」

 那時兩人才剛確定彼此男女朋友的關係,他又忙著出國的種種事宜,再怎麼急,「結婚」絕對不會排在這節骨眼。「我爸媽說,趕快結婚,之後我就是你家的人,你們可以負擔我的出國費用。」那時他微笑地拒絕了,他是單親家庭,雖然媽媽開明又會理財,但他也很清楚這樣的要求不合理。

 不過,小真在隔了一年後,還是申請到耶魯附近的社區大學,美其名深造,其實就是想來和他在一起。她搬進他租住的房子,儼然以女主人自居,他在張羅自己上學、生活之餘,多了一個要照顧的人。一開始,因為有人陪伴,他的心裡甜甜的,但尋常日子久了,他開始發現兩人深深的不同。

 小真根本不是來念書的,看他做研究、寫報告,沒時間陪伴,會任性的發脾氣;每當她自己要考試、做報告時,會惶惶然地黏著他,希望得到幫助。他耐著性子,一邊把自己的事做好,一邊處理小真的事,彷彿對方的監護人一樣。要不是媽媽再三叮嚀著:「人家女孩子都追到你那兒了,要好好對待她。」他真想丟下不管。

 這次回國,小真說一定要好好的去見見她的父母,他沒向媽媽說,單槍匹馬赴約。只是當小真的父母彷彿「審問」一樣的問著家裡的細節,他毫不修飾地回答:

 「我不打算到業界發展,只想留在學術單位。」

 「我沒有房子,又單親,以後就和媽媽同住,她不能沒人照顧。」

 「我研究所還要讀三至五年,這期間沒打算先結婚。」

 他風度翩翩、禮貌週到,離開時還這麼說:「謝謝伯父伯母招待,小真一定也很會做菜,我媽媽會很高興有人陪她。」看到小真哭喪著臉,也看到小真父母臉色鐵青。

 小真冷著臉說:「我爸媽說你的家庭太不適合我了,我們分手吧!」他心中藏著平靜喜悅,拿著杯子對著小真離去的背影乾杯。精通商業談判的他,好幾家國內外獵人頭公司,早就端著重金預備禮聘,但有時想擺脫不適合的情人,要亮出的通常不是最好的那張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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