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吉峰（譯）

 中共海軍近年來，已利用作戰艦艇與醫療艦艇，在世界各地展開「海軍外交」任務，以海軍官兵執行涵蓋外交與戰略兩種意涵的行動，目前這些作為雖主要以和平與合作為宗旨，但外界認為，中共海軍目前海上投射能力有限，相關「海軍外交」任務，也是以本土與周邊安全問題為主，但隨著中共海軍持續擴張藍海作戰能力，未來可能進一步執行捍衛其海外利益、更具強制性與威脅性的「海軍外交」任務。美國海軍戰爭學院特別以《中共海軍外交手段與方式》撰文分析，本報摘譯如後，以饗讀者。（編按）

　前言

　2018年10月8日，中共海軍醫療船「和平方舟號」（共軍正式艦名為866「岱山島號」）抵達格瑞納達，並且在靠泊的8天中，對當地民眾提供醫療服務。該艦作為雖然屬於服務性質，但卻也反映中共海軍現代化的成果。

　有趣的是，共軍在5年內兩度派遣該艦，遠赴1.6萬公里外的格瑞納達執行這類醫療服務任務，從北京當局角度來看，格瑞納達距離遙遠，且欠缺貿易與經濟利益，但外交政策與政治利益的重要性遠高於距離與經濟，成為中共海軍外交的目標。

　格瑞納達政府曾在我國與中共之間來回擺盪，其先在1985年與北京建交，1989年與北京斷交後轉與我建交，2005年又與我國斷交，同時與北京恢復正式邦交關係，為了鞏固格國與中共之間的外交關係，除了在2013年主動援助870萬美元外，「和平方舟號」的訪問行動則是試圖從公眾輿論著手，證明格國與中共的外交關係「讓格國能獲得實質利益」。實際上，格國對於「和平方舟號」的訪問評價甚高，稱其傳播了和平、發展、合作與雙贏價值。

　「和平方舟號」二度訪問格瑞納達的行動，凸顯了中共海軍外交作為的主要思考，其推動政治、外交政策的考量，幾乎深入至海軍外交的每個層面，無論是艦艇訪問港口的決定、高階將領訪問時的安排、乃至於雙邊與多邊演習的時間、地點與細節皆然。

　隨著中共對外政策和國際領導地位的積極轉變，中共海軍已成為外交政策的重要工具，這種方式的操作已經呈現出不同的景象，不可否認的，這個海軍外交作法提高了外交延伸的效益。

　海軍外交的定義

　海洋戰略家先驅柯白和馬漢在其論述中，都曾直言海軍在和平時期，亦能執行重要任務，但實際上要一直到冷戰時期，戰略學界才真正開始研究，各國海軍如何透過非戰爭手段，為自家外交政策做出貢獻與支持。

　凱布爾在1971年著作中，提出「砲艦外交」理論，意旨「國家運用部分海上力量在國際爭端中，獲得某些優勢」。「砲艦外交」乙詞，雖被一般人與「海軍外交」畫上等號，但本質上仍與「海軍外交」有落差，從歷史上的實踐觀察，「砲艦外交」是指大國運用海軍力量對另一國採取脅迫行動。而「海軍外交」則是一個較為廣泛的概念，其中包括了非脅迫性作為。

　盧特瓦克則在1974年著述中，將海軍外交描述為「旨在影響他國手段，讓他國感受到嚇阻或支持的非戰爭行動」。蘇聯海軍的理論大師高希科夫上將同樣強調海軍外交在軟實力層面，他認為蘇聯海軍是「愛好和平和人民友誼的工具」。

　簡言之，海軍外交可以被認為是一種廣泛的、包容性的概念，適用於任何海軍強國的脅迫性和其他相關活動。因此，我們可以初步定義現代海軍外交，為「以非戰爭行動的方式使用海軍力量，藉以實踐外交政策目標手段」。而就其內涵而言，是一種「透過海軍為手段，進行各種脅迫或非脅迫性外交，盼有效說服目標國家，並且巧妙展示其海軍力量」。

　中共的「海軍外交」意涵

　1949年中共建政後，早期對海軍外交不感興趣，主因是當時中共海軍能力僅止於近岸水域，幾無遠洋行動能力。但在2000年後，中共對「軍事外交」和「海軍外交」活動的興趣急遽增加。對中共而言，「海軍外交」是「軍事外交」的一種形式，中共2011年出版的《中國解放軍軍事術語詞典》則將「軍事外交」定義，為「國家和國家集團之間的軍事及相關事務有關的外部關係，包括軍事人員交流、軍事談判、軍備控制談判、軍事援助、軍事情報合作、軍事技術合作、國際維和及軍事同盟活動等，軍事外交是一國外交關係的重要組成部分。」

　中共認為，軍事外交不僅限於和平時期的活動，如2011年，中共「國防部」外交事務司司長錢立華指出，中共在二次世界大戰和朝鮮戰爭中，建立政治支持和外交努力，是軍事外交在戰時應用最好的例子。但引用戰時事例的外交活動，以支持相關的戰爭努力，從這個說法，可知中共作戰行動顯然也旨在支持政治和外交政策目標，但中共戰略家通常認為作戰行動已超出軍事外交的範圍，而危機預防和管理則被列在軍事外交的範圍之內，因為這些活動涉及外交和軍事行動，是一種危機處理情況下的非戰爭行動。

　換言之，共軍將「軍事外交」和「軍隊外事工作」加以區別。《中國解放軍軍事術語詞典》將後者定義為：「軍隊在軍事領域進行對外交流與合作的工作項目。相關活動包括人員交流、國防協商、軍事援助、軍備控制、軍事技術交流與合作，以及對外軍事宣傳等。」

　若將上述二個定義加以分析比較，會發現這兩個定義概念有很多重疊之處，不同之處，在於其重點和操作方式，中共將軍事外交視為一個廣泛的總體概念，其下將所有軍事外交事務與國家外交加以連結，此等與外交政策有密切關係，它具有更強的政治和理論內涵，並且是中共領導人、高階戰略規劃者、外交政策和海軍理論家負責的領域，這是一種全面性的外交戰略，它可能涉及所有類型的活動，包括有潛在敵意的活動。相反的，軍隊外交工作主要集中在執行技術層面，而不是相關行動的政治涵義，其制定和執行內容一般也僅取決於軍方高層。（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