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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03 

副刊

【心靈補給站】溫情紓解愛的渴

◎林念慈

 因水情吃緊,嘉南平原廣大農田停灌。那日途經水庫,蓄水已見底,慕名而來的遊客盯著那幾乎乾涸的大窟窿,孩子困惑地問媽媽:「水呢?水在哪裡?」一群人面面相覷,窘迫地大眼瞪小眼。圓形的水庫也像極一隻眼睛,乾澀而疼痛地望天,想哭卻哭不出來。

 許久以前,人們認為旱災是因「旱魃」為虐。相傳黃帝之女「女魃」美麗又善良,卻得了怪病,體內水分盡失,形容枯槁,她所在之處的周圍皆會迅速沙漠化,所以無法在一地久留,黃帝只能不斷流放她,最終不得已下令讓應龍去誅殺女魃。本受萬人景仰的天女,一夕間怪病纏身,變得人人喊打,失去父親與生命,再無立足之處,原來乾燥難耐的故事,頓時氤氳著水氣,不禁教人迷濛了眼。

 讓人扼腕的「旱事」不只這一樁,張愛玲與胡蘭成相戀之際,胡為她讀《詩經.大雅.雲漢》:「倬彼雲漢,昭回於天。」說的是周宣王祈雨之事,張愛玲聽了嘆道:「啊,真真的是大旱年歲。」此時她還在歲月靜好,不知道龜裂的日子在後頭窺伺;眼前男人的生命基調就是背叛,此生只忠於他自己,把一切都弄亂了也覺得陽光明媚,江山大好。最後才女只能寄出分手信,附上一筆稿費給流亡的男人,此後她便萎謝了,而所謂愛情,早成一朵乾燥的押花。

 賈寶玉說女子是水做的骨肉,乾乾淨淨。這水可映天光雲影,拿來養石頭最好,再不開竅的男子,若能夠得到柔情滋養,慢慢地也會溫潤起來。水流著流著聚成河川,沿途沉積心事,再不是青澀少女,而是孕育萬物的母親,被風狂吹的大樹、微弱的小草與撒嬌的小鹿,都是它的孩子,它一律給水,解愛的渴。

 然而,誰來灌溉它呢?

 據說愛情能救萬民於水火,但沿路多半是海市蜃樓,迷離幻影,終究可望而不可即,只能讓人在沙漠裡愈走愈遠,直至頹然倒地。對外,世人的看法與耳語都像焚風,在女性耳邊呼呼地吹,教人頭疼欲裂;對內,除了要面對自己身體的變化,還有太多人告訴我們,一旦青春燃燒殆盡,餘生只剩死灰。

 在人生裡,女性急於扮演各種角色,女兒、妻子、母親……兢兢業業地演了一輩子,當驀然回首,也許就像林青霞說的:「演過一百部戲,一百個角色,最難演的角色卻是自己。」試著回頭寫自己的人生吧,生命自有無限的可能,年歲、性別、樣貌都不足以成為框架,更不用等待天降甘霖,因為誰都沒有權力讓生命乾旱;縱使有憾,別忘了女人是水、是海,在驚濤駭浪中,依舊能活得非常美麗且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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