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志超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連日陰霾的天氣似乎還捨不得離開。

 　教室走廊短牆上的盆栽，雖然兀自生長，但它們的心情想必和我一樣，期盼溫煦的冬陽露臉，照暖每個心房 。

　記得《列子．楊朱篇》有一則「野人獻曝」的故事，大意是說：古代宋國有個農夫，嚴寒時只穿著以亂麻填充的冬衣便勉強過冬，到了春耕時，就獨自曬太陽取暖。他不知天下有寬廣大廈和暖室可住，也不知有絲棉暖袍和皮裘可穿。不知世間有溫室暖裘，於是想將曝日取暖的方法進獻國君，以求得重賞，其實那只是尋常人所做的平凡事罷了。然而此時的我卻多麼希望「野人獻曝」，因為自己心裡也擁有相同的渴望。

 　也許是陽光偷聽到我與盆栽的心聲了，某日早晨監考，我注視著手錶，想要記錄當下的心情。當學生埋頭苦思於國文考題時，根本沒注意到陽光的照射，甚至坐在靠走廊的學生，還嫌日曬刺眼，居然快速地把窗簾拉上，迅雷不及掩耳的「唰」了一聲，陽光連暖場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硬生生的阻隔於外，教室頓時又陰沉了起來。

　心裡焦急的我，只能在步履中緩慢地加速，我從學生身邊繞過，靜靜地走到教室後門，那個角落總是陽光飽滿，我就像貓兒似地倚靠在門柱上摩挲，恣意地享受陽光鋪灑在身上的輕暖，心想「野人獻曝」又豈只是平凡的故事？

 　當我正沉湎於陽光的溫暖時，心中卻為學子感到惋惜，如果不是考試，我真的會讓學生暫時放下課業，好好體會曬冬陽的愉悅，或許親自感受「曝日取暖」的舒適後，還會為那農夫抱屈呢！

 　此刻的冬陽，也讓我想到漢朝的一個習俗。據說在漢朝，每到七月七日夏天酷熱日照最強的這一天，家家戶戶便會將家裡的衣物及書籍搬到屋外院子裡曝曬，以防止受潮及蛀蟲啃咬。在《世說新語》就有一段記載：「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臥。人問其故，答曰：『我曬書。』」郝隆的回答：「我只不過是曬一曬肚子裡的經書。」這個回答除了是自我誇耀滿腹經綸，其實也在反諷人們只知藏書卻不知讀書。

　時至今日，每年都有出版社也會舉辦「曬書節」，當然不是真的場面盛大的曬書，而是以超低的價格，吸引愛書人士買書，希望大家能喜好閱讀。

 　陽光依然輕灑著柔和的溫暖，我的眼睛輕閉，就像在做日光浴般，然後慢慢地睜開雙眼，將眼神輕放在短牆上的盆栽，欣賞一片盎然綠意，精神也更抖擻。心想盆栽也和自己一樣，正享受著陽光的溫柔輕撫吧！

　日曬冬陽，不只驅趕了連日的陰晦，提振精神，更曬出了美麗的心情，頓時心靈也充滿了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