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昕雲

　1941年6月22日，希特勒傾全德意志國防軍之力，發動「巴巴羅薩行動」，揭開東線戰役序幕。由於希特勒在英國尚未降服下，即轉移戰略重心於東方，等於重新開啟兩面作戰的局勢。兩面作戰是歷代普魯士／德國戰略家所示警，對德國最不利的戰略態勢，「巴巴羅薩行動」連戰皆捷，連續幾場大規模包圍殲滅會戰，動輒殲滅蘇聯紅軍數十萬兵力；因此，對希特勒而言，擊敗蘇聯應如囊中物。然而1941年冬的莫斯科會戰，德國裝甲雄師未能奪取莫斯科，反遭紅軍西伯利亞的新銳兵力逐退，此為德軍在二次大戰首嘗敗績。

　1941年夏秋之交，東線德軍所向披靡，西方盟軍為維持蘇聯的抵抗力量，英國派遣首梯運補船團，裝載飛機、戰車、物資等，送往蘇聯。這是PQ船團的第1梯次任務。所謂PQ，為船團策劃與指揮官飛利浦‧奎林‧羅伯茲（Phillip Quellyn Roberts）名字的縮寫，常在無線電呼號中使用，並作為運補蘇聯船團的固定代號。

　英美船團 運補物資至蘇聯 

　英美等國的戰略物資運往蘇聯的路徑很多，美國可穿越太平洋至海參威，然後走陸路，經西伯利亞送至歐俄地區。英國以海運前往蘇聯，就複雜許多，最安全的路徑是走非洲西岸，繞經好望角北上，經紅海到波斯上岸；但該路線長達1萬5000哩，耗時太久。所有路徑最快的一條，是穿越北海至北冰洋，然後進默曼斯克港。所有船隻在冰島集結，組成船團出發，只需10至12天即可抵達。然而這條路線暴露在挪威德軍海空兵力直接威脅下，需投入大量海空兵力護航。

　1941年冬，高緯度地區黑夜漫長，適足以作為船團航行的掩護。以當時的科技，在能見度低的狀態下，德國U艇很難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中發現船團，雷達雖已運用於軍事用途，但尚未普及，因而德國空軍的偵察機並未裝置雷達；基於以上種種原因，讓盟軍運補蘇聯的航運有過一段順利的時期。1942年春，12梯次開往蘇聯的運補船團（PQ1-PQ12）均平安抵達，所有參加運補的103艘船中，僅損失1艘而已。

　德海空軍 強力阻止運補行動 

　然而，盟軍的好日子即將告一段落，希特勒決心阻止盟軍運送物資給蘇聯的運補行動。1942年初，德國海軍奉命向挪威集中。德國海軍最強的鐵比制號戰艦，於1942年1月進駐挪威特倫漢，繼之薛爾上將號、希培上將號重巡洋艦也抵達，加上呂佐夫重巡洋艦，德軍在北冰洋有4艘主戰艦可對盟軍發動攻擊。再加上U艇的襲擊，以及駐挪威北部的德國空軍第5航空軍團243架戰機，盟軍運補船團航行危險性大增。

　德軍對盟軍運補船團的第一次大規模攻擊，發生在1942年5月。當時盟軍啟航的PQ16船團遭到德軍截擊，30艘船有9艘遭擊沉。這是嚴重的警訊，意味德軍方面最大的攻擊即將來臨，尤其是英國皇家海軍部透過情報得知，德國海軍已規劃了大型的統合作戰行動，所以下一梯次的航運須審慎規劃。英軍偵知的德國海軍可能發動的作戰行動，是代號「跳躍作戰」（Unternehmen Rösselsprung）的出擊作戰。這是德國海軍當時規劃最大規模水面艦攻擊運補船團的作戰，德國海軍的鐵比制戰艦、薛爾上將號、希培上將號及呂佐夫號重巡洋艦，都將參加。

　PQ17船團啟航 英美艦艇護航

　有鑑於此，盟軍編組了當時規模最大的一支運補船團─PQ17船團，由32艘貨輪、3艘救難船、1艘油輪組成。為掩護PQ17船團，一支由19艘艦艇組成的密接護航隊伴隨航行，分別為6艘驅逐艦、4艘護衛艦、3艘掃雷艦及4艘武裝漁船，尚有2艘裝設防空武器的輔助船。此外，另有一支掩護部隊就近伺機支援，包括2艘戰艦、1艘航空母艦、7艘巡洋艦，以及20艘驅逐艦，用以攻擊德軍水面艦隊。值得一提的是，這是盟國北冰洋航線運補船團，首度的英美聯盟作戰行動，美國海軍戰艦華盛頓號及若干艦艇亦加入掩護。

　遭德軍攻擊 船團「分散」

　PQ17船團於6月27日自冰島啟航，途中有2艘貨輪因故返航。船團進入開闊海域後，立刻被德軍U-456艇發現，7月2日開始，即遭德軍攻擊。護航支隊提供良好掩護，德國空軍的數波攻擊均未有較大戰果，只有在4日損失了2艘貨輪。船團進抵北角以北240哩時，由於英國海軍部接到德國主力戰艦鐵比制號已率領8艘驅逐艦出海的消息，英國認為，這很可能就是德國海軍所策劃的作戰行動。有鑑於此，為因應這股強大的威脅，海軍部於4日2136時下令「船團分散！」

　由於船團為聚集的艦船，對德軍水面艦隊而言，是良好的攻擊目標。船隻分散後，一艘一艘航行，可增加各貨輪存活率，即使有船隻遭遇德軍戰艦，受損的數量也有限。然而，這個處置卻為後來的災難埋下種子。由於船團解散，護航兵力無法掩護所有分散的船隻，德國U艇趁虛而入，空軍也獲得攻擊的有利態勢，接連發動攻擊。

　遭各個擊破 僅11艘抵目的地

　自此，英國皇家海軍陸續接到遭攻擊的商船傳來救急電訊，「遭到德國轟炸機攻擊」、「在冰面上起火燃燒」、「棄船」、「6艘德國U艇浮上水面接近中」，這些內容顯示商船無望的求助。

　7月5日損失最重，6艘貨輪被德國空軍轟炸機炸沉，另有6艘遭U艇擊沉。6日，德國空軍與U艇各擊沉1艘。7至8日，5艘貨輪損失。PQ17船團最後的損失是在10日，2艘貨輪被擊沉。自冰島啟航的34艘貨輪，僅有11艘抵達蘇聯，2艘英國貨輪、4艘美國貨輪、1艘巴拿馬籍貨輪，以及2艘俄國船，開進阿漢格斯克港；另有2艘美國貨輪駛抵默曼斯克港；全部裝載的18萬噸物資，僅7萬噸運抵蘇聯。

　增強護衛戰力 重新展開行動

　PQ17船團的慘重損失對盟軍是一大打擊，邱吉爾批評，這是「整個戰爭中最令人沮喪的海軍事件」。PQ17船團的悲劇引起盟國陣營的一時裂痕，蘇聯方面懷疑這是盟軍製造的藉口，用以掩蓋西方國家不願援助蘇聯的私心。英美人士則對蘇聯的態度感到惱火，且認為如果蘇聯無法提供後半段航程的空中掩護，則後續的運補航次將不可能實施。直到9月，盟軍才再次展開新的航運行動，不但增強密接掩護的水面兵力─16艘驅逐艦，另有1艘英國皇家海軍護衛航空母艦復仇者號隨行。此時希特勒為避免德國海軍主要水面戰艦受損，下令各主力艦返回法國母港，盟軍的壓力才獲得大幅減輕。（作者為軍史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