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郡益

　自己向來不喜歡逛街，我總不愛在百貨公司或量販店舉辦購物節時前往血拼，更不喜歡刻意進入駢肩雜遝的人群裡，去忍受那推擠和嘈雜，車水馬龍的街道就像噪音與汗臭集結的人間煉獄，著實令人窒息喘不過氣。

　去年冬日某回聚餐後，好友們決定到街上走走，不想破壞氣氛的我，也勉為其難跟隨。當大家有說有笑，盡情沉醉在攤販們此起彼落的吆喝聲中時，我只能苦笑著，百無聊賴地跟著夥伴前行。自己就像被塞在鍋裡的沙丁魚，唯一的樂趣便只能觀察身邊的風景，欣賞街頭巷尾的動人之處。

　在等待好友的過程時，我的眼神不斷地四處游移。突然，有個東西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一塊樸素的板子，白底紅字，寫著「一中街香麥芽一塊二十元」，一個小小的攤位，一個老嫗吃力卻熟練地將餐車推到定位，並整理好攤子。但當我望向她那只穿著單薄長袖及舊棉襖，佝僂的身影，那景象猶如一顆巨石投入死寂的深潭，濺起了水花，激出一波波漣漪，心頭的震撼久久不息。

　看著她在冷冽的寒風中，不停地搓揉著雙手取暖，略感焦急地等待顧客上門。也許，時下的群眾早已習慣現代五彩繽紛、包裝精美，引人注目的零食，潮流沖走人們懷舊的心，還有誰會留意那早已不合時宜的「古早味」零嘴？

　究竟是什麼變故讓年逾古稀的老婆婆獨自在寒冬裡做生意，守候著她的小攤子？我的思緒被一股異樣的感覺拉近漩渦深處，望向路旁某些老人家被子女簇擁著開心賞街遊覽，穿著厚實的外套，晚輩們噓寒問暖，臉上滿溢著幸福的笑容。看著對比的身影，問號在心裡擴張成無底的黑洞，蔓延至大腦，我靜靜地思索著熱鬧背後那一個邊緣的角落。

　「一塊麥芽餅」，我說。看著老人家露出欣喜的微笑，我彷彿感受到在寒風刺骨的冬日裡和煦的暖陽，那是我第一次逛街買食品，而我買到的，不只是麥芽餅，它更是世間珍貴的溫情。

　夥伴的呼喚驚醒了思緒糾結的我，我向老婆婆微笑點頭致意，邁開步伐離去。回望那仍醒目的招牌，一陣涼風拂過，心裡卻充滿溫馨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