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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27 

副刊

馳騁想像

◎蘇家立

 微風徐徐掀開珠簾,悄然將闃靜恣意擱置在桌案。那兒有張白紙,一條筆直厚重的黑線橫躺其上,線的兩端永遠遙遙相望,環顧各自擁懷的偌大雪白。有時它們會不經意顫抖深邃的軀體,看來像在浪濤中掙扎,試圖伸出雙手,為了證明自己存在的鮮明且立體,宛如陡峭的崖壁,稍有不慎指腹便會墜落。

 直線就是這般耿直,如一座鑲滿過去的巨石,巍巍然翹首於一望無垠的白紙,兀自領略自彼端綿延而來的寂寥。唯一渴求的,無非是完美的拭抹或臨淵履薄般戒恐的摺疊。倘若白紙是洋溢生機的曠野,果敢朝前的直線則是通往蒼闊的明路,被芬芳的百合簇擁,偶有幾株野花搖曳,微彎腰上的橙光。

 妳說想再自由一些,現實準備的絹紙不夠柔軟難以揮毫;而我能框取的風景包括從懷中捻出的線條,令寬敞的背景作為畫架,用來素描一幅未來彷彿恰到好處。

 妳我之間,多些馳騁想像的縱谷也無妨,使維繫兩人牽絆的直線,偶爾在某些關鍵中斷,保留幾片鈷藍的天空,囊括更幽謐的景致。妳是否對身陷峽谷感到茫然?鳥瞰充滿謎團的深淵,大聲呼喊卻未喚回宏亮的共鳴,於是妳將白紙撕成兩半,其一摺成小塊後放進掌心。

 我回過身,明知無謂,仍作勢拍落背上的汙漬,凝望剩下一半的紙片,聳聳肩不發一語,雙手指關節隱隱作痛,似乎正在崩塌,虛擬一座可容納妳百般任性的深壑──在那半張的雪色平原中,在那光滑剔淨的桌案上。

 想像的世界是無瑕且優雅的,允許千萬妍麗的綺思縱橫來去,任憑我塗鴉浪漫的青春情懷。虛線宛如一座座相隔不遠,卻無法遞嬗彼此四季的島嶼。而妳懸著細指,極力將它們串在一起,只是無法佩戴在胸前。我闔上眼中的深谷,眸子裡只有眼前青蔥的翠緞。妳十指嵌扣立於芝蘭之中,和風輕拂秀麗的容顏,滿地珍珠喁喁細語。

 有張白紙是我唯一想回去的空間,站在其中一條虛線遠眺筆直的天穹,慢慢推挪停滯的腳步,半晌,我便悠然沒入它的掌心,溶解於摺妥的片紙,只為馳騁奔騰的想像。白紙初始就不只一張,一經重疊,風兒難免吹得更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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