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智懷
今年5月，美國塔夫茲大學佛萊契爾法律暨外交學院助理教授瓦其夫‧可汗投書《外交政策》，以〈戰狼外交扼殺中共外交〉為題，指出中共在2020年開始放棄過去的戰略方針─整合外交、軍事與經濟行動，確保自身利益為目標，改以好戰、不計後果與民族主義為基礎的「戰狼外交」，作為對外言論與行動的準則，使現有體制與秩序備受挑戰。
美強化多邊合作 獲盟邦認可
美國總統拜登1月就任後，一再於外交政策上強調國際與多邊合作，企圖重建以國際夥伴關係為核心的網絡，應對國際事務的挑戰。
自今年春季開始，拜登與其外交團隊積極出訪歐洲及印太區域，爭取盟友信任與支持，建立以民主、合作等價值為基礎的國際秩序與共識。毫不意外的是，美國的行動也加劇美「中」間的競爭。
在美國的號召下，過往與中共廣泛合作的歐盟國家吹起逆風，接連在人權、貿易，以及區域安全等議題上對「中」發難，甚至加入美國在印太地區的軍事行動；日本、印度與澳洲等印太國家也紛紛加入，制衡中共在該區域日益增加的影響力。在此背景下，北京將採取何種行動突破美國與其盟友編織的包圍網，尤其正值11月的中共「十九屆六中全會」，以及2022年的「二十大」即將來臨之際，值得各界關注。
中共以退為進 爭取談判籌碼
美國身為抗「中」領頭羊，以及世界首強，美「中」關係能否改善，「重回正軌」，自然是北京外交政策的優先考量。目前，雙方關係依舊緊張，但相較於過去半年的惡劣氛圍，已改善不少。特別是自9月「拜習通話」後，雙方陸續釋出誠意，美「中」對話重上軌道。10月美國白宮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和中共「中央外事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在瑞士的會晤，雖然未有共識，但也未如3月阿拉斯加會面時激烈的交鋒，可見兩方在態度上的軟化。
因此，即便兩方仍存在諸多爭議，並處於競爭大於合作的關係，中共近期對美仍採取對話，避免直接對抗，降低進一步拉高衝突的可能性，以便在「十九屆六中全會」與「二十大」前營造相對穩定的美「中」關係。例如近期美「中」第二次貿易對話，預期北京將會認真看待，而非冷處理，或是用激進、強硬的手法回應之。
不過，雙方緊張關係的降溫，是否意味著北京將會步步退讓？恐怕不然。相反的，北京將強化操作特定議題，一方面轉移內部焦點和滿足民族主義，另一方面則對外維持強硬的「大國形象」，增加與美國談判的籌碼。
最有可能的方案便是在臺海大作文章，如在既有的演訓計畫上，根據未來形勢進行調整，並配合宣傳，展現不示弱的態度與擴大政治效果。
採間接手段 威逼他國服從
面對歐盟國家的發難，預期中共將根據個別國家的態度與雙邊間的利益，採取區別對待與間接行動。主要的原因有四：第一，歐盟各國對「中」利益、認知，以及衍生的態度與行動並不一致；第二，歐「中」之間交流密切且利益高度重疊，無論是經濟往來，或是國際合作等議題上都難以脫鉤；第三，歐盟內部，以及歐盟和美國之間的矛盾與分歧，使中共有機會分而化之，從中取利；第四，避免降低中共國際聲望，或刺激歐盟團結。
因此，面對如法國與德國等雙邊關係尚屬正面，或在經濟等層面的交流與合作大有空間者，預期北京將異中求同，拉攏對方持續對話並維持經貿合作。即便此類型的歐盟國家在臺海等敏感議題對中共發起挑戰，只要不觸及紅線，北京以強硬的言論與行動回擊的可能性亦相對有限。反之，如立陶宛、捷克等與中共的雙邊關係持續惡化者，則可能採取間接手段，如透過俄國等第三方施壓，產生寒蟬效應，使第三國或國際組織不敢在敏感議題上挑戰中共，從放棄相關的規劃與行動。
美日澳印重啟四方安全對話
相較於歐盟國家，中共與前述的日本、印度與澳洲等印太國家之間的關係則更為惡劣與複雜，不僅被視為是該區域的主要戰略競爭對手，更存在難以調和的矛盾，例如日「中」，以及印「中」之間具有領土爭端問題。
目前，日本、印度與澳洲正積極與美國等區域外大國合作，制衡中共在印太地區迅速擴張的影響力，例如在2020年重啟的「四方安全對話」便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在維持穩定的國際與周邊環境為前提之下，中共針對日本、印度與澳洲之行動將朝向冷處理，避免刺激對方而導致衝突升級，以及引來更多的國家介入印太區域，並且在國際場合進一步孤立中共。另一方面，這也代表中共在近期尋求重新修復與上述3國關係，以及提高雙邊交流層次，例如政治高層的出訪、解除經濟限制等行動的可能性不高。
結語
整體而言，北京最大的改變，將體現在其外交風格的調整，從過去具攻擊性與侵略性的「戰狼外交」轉向低調與內斂，強調合作與對話為主軸的外交路線，以求在「二十大」召開之前能營造相對穩定的國際環境，以及避免意外的衝突事件發生。不過，由於「戰狼外交」有助於轉移內部壓力，以及宣洩民族主義，預期仍會保留在中共的政策工具箱之中。
換句話說，戰狼外交並不會消失，而是等待適切的時機重登國際舞臺。而在「二十大」之後的中共外交究竟將會走向何種方向，目前尚非定論之時，有賴於未來持續的觀察。
（作者為淡江戰略所博士候選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