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昕雲
1943年中，是二次大戰盟軍反攻啟動的關鍵時刻。自7月10日登陸西西里島後，美英盟軍於9月自薩勒諾登陸義大利半島，德軍在南部戰區總司令凱瑟林元帥指揮下，布設了數條防線，節節阻擊向北推進的盟軍部隊。凱瑟林在羅馬以南部署的古斯塔夫防線（Gustav Linie），其堅強程度令盟軍將領頗感驚異，尤其在卡席諾山，據守的德軍傘兵部隊超乎異常的頑強抵抗，盟軍接連實施攻堅都無法突破，且傷亡慘重。
為突破僵局，邱吉爾要求英軍亞歷山大將軍，在羅馬以南51公里的安奇奧一線的海灘，展開登陸作戰，企圖從後背迂迴古斯塔夫防線，迫使德軍全線撤退。這個作戰構想，後來發展成登陸安奇奧的「鵝卵石行動」（Operation Shingle），由美國陸軍魯卡斯少將全權指揮。
順利登陸 占領安奇奧港
「鵝卵石行動」由美軍步兵第3師與英軍步兵第1師為主幹，配屬其他突擊部隊與支援部隊，在強大的海軍水面兵力支援下，於1944年1月22日在安奇奧至內圖諾一線的數個灘頭，展開兩棲突擊登陸。登陸行動非常順利，僅遭遇德軍部隊輕微抵抗，作戰的第一天，盟軍就將3萬6000人、3200輛各式車輛送上岸，美英兩軍只有13人陣亡、97人負傷，傷亡輕微，卻俘虜了200名德軍。當日終昏前，英國步1師向內陸推進了2英里，而美國步3師推進了3英里；安奇奧港則為美軍突擊兵第6615部隊占領。
登陸成功令作戰指揮官魯卡斯少將感到滿意，然而魯卡斯是名謹小慎微的將領，此時最合理的軍事決心，應該是率領部隊立刻自灘頭堡衝出，朝羅馬疾進，與古斯塔夫防線前的盟軍取得接觸，迫使德國人自古斯塔夫防線轉移部隊。然而魯卡斯拘泥於戰爭原則中的「安全」原則，執意先行鞏固灘頭陣地，加強灘頭堡的周邊防務，以抵禦德軍的可能反擊行動。
未乘勝追擊 遭德軍逆襲
相對於盟軍方面的遲疑，德軍方面反應迅速，凱瑟林在接獲盟軍登陸的消息後，立即指揮部隊投入。0500時，凱瑟林命令德國傘兵第4師，和赫爾曼戈林裝甲師的機動打擊部隊，展開逆襲，以掌控安奇奧的聯外主要道路；同時他向柏林提出要求，即刻給予義大利戰區更多支援。接近中午時分，德軍馮‧馬肯森將軍的第14軍團，與馮‧威廷霍夫將軍的第10軍團預備隊，均已向安奇奧地區前進。然而直到當日結束，凱瑟林驚異地發現，在安奇奧站穩陣腳的盟軍部隊，根本無意立即自灘頭堡向外突出。至1月24日止，凱瑟林已在安奇奧／內圖諾地區外圍，集中4萬名德軍部隊，4天之後，他下令實施反擊。
在盟軍方面，魯卡斯見安奇奧灘頭堡的鞏固已近完成，正是展開攻擊的時候。1月30日，魯卡斯發動2波攻勢，美國步兵第3師向西斯騰納攻擊，得手後再向更遠的阿爾班山前進；而英國步兵第1師則向坎波倫內推進。這2支攻擊兵力均遭到德軍強烈抵抗，無法達成預訂的攻擊目標。2月3日下午，德軍展開反擊，德軍先以試探性攻擊作為開端，在2300時發展成全面的攻勢。德軍來勢之兇，盟軍承受極大的壓力，到了第2天，盟軍在坎波萊昂附近的陣地開始動搖，數支部隊遭到德軍包圍，盟軍只能以猛烈的砲擊，勉強支援遭攻擊的部隊挺下去。德軍於2月7日發動新一波攻勢，這次德軍前衛曾一度推進至接近海岸線的地步，盟軍在投入最後的預備隊，並在強大的海空兵力支援下，勉強阻擋德軍的攻勢。雙方部隊均蒙受慘重的傷亡，16至20日這4天中，盟軍在安奇奧傷亡3500人，而德軍的損失更重。
重新部署 蓄勢再出擊
魯卡斯迄今為止的表現，讓英軍的亞歷山大將軍與美軍第5軍團司令克拉克將軍感到不滿。儘管魯卡斯擋下了德軍對安奇奧的重大逆襲，魯卡斯還是被撤換。2月22日，垂斯考將軍接替魯卡斯，盟軍高層期望新上任的垂斯考立刻向外展開突破。但垂斯考顯然自有考量，秉持著慎重的態度，期望以充足優勢兵力實施攻擊，並給予數週的時間準備。於是美軍步兵第34師、第36師抵達，而英軍則以步兵第56師接替久戰疲憊的步兵第1師。1944年5月中旬，盟軍在安奇奧灘頭堡內的兵力，已達15萬人的規模，包括英軍2個師和美軍5個師。
重啟攻勢 雙方傷亡慘重
1944年5月23日0545時，1500 門盟軍大砲展開40分鐘的轟擊，砲彈像雨點般襲向德軍防線，盟軍自灘頭堡發動向外突破的新攻勢。美軍方面，步45師、步3師，在裝甲兵第1師支援下，對坎波倫內、維勒特里、西斯騰納一線躍出，向德軍步362師與步715師的防線攻擊前進，激烈的戰鬥隨即爆發。第一天，雙方都付出極高的傷亡代價，2個德軍步兵師的傷亡率達50%的嚴重程度，德軍無法承受如是的損失。英軍方面，步兵第5師和第1師制壓了德軍傘兵第4師和步兵第65師，並向海岸推進。
5月25日，美軍步兵第3師占領西斯騰納，並推進至維勒特里的缺口，防守的德軍步362師幾近全軍覆沒。在此同時，美軍裝1師與德國赫爾曼‧戈林師交戰，眼看著即將獲致突破，5月25日當晚，克拉克卻突然命令垂斯考，將美國裝甲兵第1師，轉朝羅馬方向前進，只留下步兵第3師和支援部隊繼續攻擊。此即意味，盟軍的主攻方向將大幅調整。克拉克的這個決心，直到第2天早上才報告給亞歷山大將軍。垂斯考對這個命令表示懷疑，他確信如果給他更多時間，他應該可以造成德軍防線的崩潰。不過他仍然遵循這個新指示，因此德軍的7個師得以於5月30日，自6號公路撤出。
改變戰略 光復羅馬
鑑於安奇奧情勢的重大變化，凱瑟林轉而專注於義大利德軍部隊的保存問題，他意欲將古斯塔夫防線上的部隊向後轉移，避免遭到自安奇奧突出的盟軍迂迴。希特勒基本上同意凱瑟林的意見，原本以為希特勒會執意堅守羅馬，實際上，希特勒也認為無此必要。於是古斯塔夫防線上的德軍，開始全線北移，然而克拉克似乎僅關注於盡速開進羅馬，以成就其光復羅馬的美名。1944年6月5日，美軍未開一槍，進入被宣布為不設防城市的羅馬，羅馬宣告光復。然而這個光環並未受到世人普遍關注，因為第2天，盟軍於北法諾曼地展開登陸，歐洲戰場的重心即轉移至該地。（作者為軍史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