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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12 

副刊

【心靈補給站】卻將香蠟吐成花

◎林念慈

 臘月時節,寒梅吐芳,天地間傳來陣陣幽香,時遠、時近,引得人更想踏雪尋梅去。其實,在梅花盛開之前,蠟梅早悄悄地破蕊,有的甚至在農曆十月就已現蹤,花期較梅花更長,且同樣自愛、自重,亦散發高雅的香氣,只是它多了蜜蠟似的質地,帶幾分羞怯,老垂著頭,像一盞盞金色小燈,點亮漫長的隆冬。

 是的,蠟梅不是梅,它是它自己,蠟梅科蠟梅屬,和薔薇科李屬的梅花天差地遠,只是兩者外形、脾性都相近,既然大家都執意稱它為梅,它也就默許了。更常有人把它和黃色梅花混為一談,每當這時,它總會和黃梅相視一笑,花與花之間,沒有半分較勁的心,雖各自含苞、開放,結果或凋零,但一起分享箇中滋味,並相知相惜。總說「義結金蘭」,怎麼不「義結金梅」呢?

 從前有人喚她「黃金茶」、「唐木」、「蠟花」,反正名字只是個稱呼,它可以不介意,唯有一點要澄清,是如「蠟」之梅,而非「臘」月的梅花。宋朝詩人黃庭堅〈戲詠蠟梅〉詩自註:「京洛間有一種花,香氣似梅花……類女功撚蠟所成,京洛人因謂蠟梅。」他說它像是蜂蠟捻成的花,這說法太精準,讓蠟梅開心了好一陣子;但這還不是最有趣的,那個懂吃、懂生活的大文豪蘇東坡,形容蠟梅是「天工點酥作梅花」,意思是它像老天爺撒了酥粉製成的點心,這句詩甜甜的,還泛著油酥的潤,一朵花再自負清冷,也盼著有個人懂它、愛護它,以及讚美。

 這一點,多像是女子啊!

 千百年來,花和女子的故事總是分不開。據說壽陽公主一日在含章殿外梅樹下小憩,醒來後,有朵梅花恰巧落在額上,更添風情,也使「梅花妝」風靡一時;那朵幸運的花究竟是什麼顏色?是朱紅、姹紫或其他色調?是梅花還是蠟梅?至今已說不準,但專寫浪漫情詩的李商隱,有〈酬崔八早梅有贈兼示之作〉:「知訪寒梅過野塘,久留金勒為迴腸。何處拂胸資蝶粉,幾時塗額藉蜂黃。」女子將前額塗黃,稱「花黃」、「額黃」,正因為色如蠟梅燦黃,所以也稱「蜂黃」。

 那些女子就著晨光,先理雲鬢、描眉,後塗額如金,是不是有點像廟堂裡的菩薩?天上神祇都有一副金身,故而金剛不壞,但世間女子只能靠堅毅的心志挺過風雨,未免有些傷感;也許是菩薩慈悲,於是在女人額間點一束光,讓她們照亮別人的同時,也記得為自己帶來希望。

 這麼一想,蠟梅又將花瓣上的雨雪抖落,顯露出內裡的白色花蕊,一片素心,也無所謂他人知不知曉,但總要隨時抖擻精神,迎風站好、站穩,哪怕人生蕭瑟,也要綻放出自己的光芒和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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