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強（譯）

 《孫子兵法．謀攻篇》：「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當代諸強大國競逐擅場之際，鑑於兵凶戰危，更能體現爾虞我詐、捭闔縱橫的詭譎氛圍；無不以攻心為上戰略指導，希以「影響戰」等行動為主力，盡可能降低軍事衝突風險，獲致所望戰略目的。美國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特專文分析「影響戰」戰術、手段、趨勢，以及資訊生態前景與情勢惡化風險，提供建議，本報特節譯如後，以饗讀者。（編按）

前言

 科技致能的影響戰（另譯「影響力行動」，以下統稱影響戰），包括假訊息傳播等作為，未來將成為敵行動中顯著要角，不僅有礙美國危機反應，更不利於盟邦在核武威脅陰影下，處理高風險、高衝擊的突發狀況。中共與俄羅斯體認到，一旦爆發衝突，傳統軍力恐難與美國正面爭鋒；故兩國都採用非傳統戰術與行動，俾於可控制情勢風險下獲致所望成果。此戰略包括一系列概稱為「影響戰」的活動，著眼於運用與操弄資訊，以隱蔽秘密、難以指控、晦暗不明的方式形塑戰略環境。

操弄資訊環境

 影響戰，係指轉移、擾亂、勸服，或扭曲某目標國對情況認知的活動；藉此，改變該國基於自身利益而有效應處的能力。影響戰通常採用秘密、無從溯源，或可否認的方式，在微觀或宏觀程度上操弄資訊環境。就廣義而言，這類活動企圖離間公眾的支持，詆毀對領導者及體制的信心，並分化盟友與夥伴，俾削弱集體行動，或逕以延遲和改變手段，轉將戰略優勢拱手讓敵。具體來說，影響戰可鎖定個人（包括決策者）、團體，或社群，進而擾亂、遲滯，或阻撓有效行動。

數位科技新挑戰

 自1920年代起，就有國家運用欺敵資訊達成政治目的；在若干程度上，此與當代的假訊息作戰如出一轍。隨著數位科技問世，日趨連網化之社會，即成為決策者的新興挑戰。然影響戰的本質不變，其存在目的係製造或加劇分歧：在單一國家內不同社群間助長敵意、在政府與其公民間詆毀互信，或在盟邦間製造隔閡。發動影響戰的目標或許是直接利益或特定目的，抑或是鎖定不相關的議題，希能轉移、擾亂，或遲滯目標國家偵知與有效反應的能力。就許多操作手法而言，這類行動的效用屬於「強加成本」手段；即便目標國家最終確認該「影響戰」、查明始作俑者，並有效反映處置，該手段仍可大幅消耗欲獲致可接受結果的財務、政治、外交與其他資源。

 影響戰與情報戰密不可分，北約與華沙公約集團之間拐騙洩密偽造欺敵的鬥爭，大體上就是「情報機構對決情報機構」之戰；冷戰期間，以美國中央情報局與西德情報局為首的西方陣營，與前蘇聯國安局與東德情報局間幾無停歇的資訊攻防，就是顯例。

 世代轉變與網際網路興起，象徵「影響戰」一大轉折點。匿名的網際網路行動主義與高度要求透明化浪潮，催生出「洩漏文化」與諸如「維基解密」等平臺，可供激進分子或國家行為者發動海量的影響戰役。旨在操弄濫用的資訊，本就較難溯源、較易隱藏在高舉透明要求的屏幕之後，且任何人都能輕易獲得。

 今日的影響戰，匯集自冷戰以來的老派影響力手段，以及日趨數位化時代下創新獨特的伎倆；戰術上可運用單發、一次性方法，或結合多重手段，強化行動的衝擊力道，提高成功公算。相關戰術包括駭客與洩密行動、偽造、精英或媒體唱和、煽動快閃族、賄絡、威逼與恫嚇、資訊洗版、栽贓嫁禍的假旗行動，據此製造動亂。具備先進情資蒐集能力和資源的國家級組織與其他行為者，利用新興數位影響科技，將持續發動高報酬的影響戰，俾支援各項衝突前戰略，尤其是當代數位科技得以低成本讓這類行動遍地開花、難以溯源，且氾濫速度奇快、穿透影響甚廣。

 影響戰與數位資訊環境密切相關，利用持續串流內容，透過各式各樣的平臺與裝置，源源不斷供給資訊視聽大眾。現代演算技術則提供自動化流程與創建資料，同時支援精準鎖定特殊族群或個人之能力。就人力與成本而言，影響戰可說效率非凡，運用媒體傳播的既有趨勢，可以自動化運作而毋須逐一操控個別帳戶。由敵對國家發動的先進科技化影響戰，可利用多重數位管道發送，對象則可精準鎖定的個人或特定團體，抑或向目標國境內的普羅大眾廣發訊息。數位內容生成能力與線上行銷技巧，配合數位人因網路比對，則能快速增進其精密程度與效應。

 人工智慧與機器學習，同樣有助於利用既有媒體與創建新媒體，進而支援影響戰。隨著更精密技術不斷開發問世，愈來愈難偵知濫用與捏造的內容。再者，社交媒體網站記錄包羅萬象的資訊流，範圍從個人到團體，乃至於個人與其他人的關係；有心者藉此做為網路分析工具、情感分析作業、殭屍網路等，並採自動化作業取代過往影響戰中人力密集的部分。隨著人們日漸傾向以社交媒體為新聞來源，上述趨勢將持續提供利敵的捷徑，利用人的偏見與科技遂行現代影響戰。（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