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敦怜

　剛放下手機沒過多久，他看到又是她的來電，心裡頭甜滋滋的。不過對方很誠心地說：「你明天千萬別搬家，知道嗎？」

　「為什麼？我都與朋友聯繫好了呀，大家都只有這個時間有空。」舊衣服、舊家具早就處理掉了，他整理了大約二十幾箱，再過幾天就要開工，房東急著收回房子呢！

　「拜託啦，就明天不要搬，好嗎？明天是立春，這是新舊能量交接的日子，這個時間點搬動，這一整年都要動盪不安的……」聽他的語氣不在乎，她的語氣反而變得有點著急。

　她比他大幾歲，安穩的日子養出了一種從容優雅；年紀小的他一直孤獨的拚搏著世界，歷盡滄桑反而看起來老成。認識她之前，他是百無禁忌的，甚至聽到別人多說了些什麼，還會覺得心煩。但很多禁忌透過她嘴裡說出來，那原本帶著迷信味道的古老經驗，就多了點溫暖的心意，他很快就妥協了。

　「明天不能搬家，那後天可以嗎？」他問得有點討價還價的味道。

　「只要立春那天別搬就可以了。」聽到他似乎答應了，她回話也回得輕快。

　「那我晚一天搬。」環顧那幾個箱子，他又問了句：「還有什麼不能做的嗎？你要不要一口氣對我說完？」「管東管西」是她愛他的一種樣態，若是真的沒了那些提醒與叨念，他一定會有點不自在吧！

　「你真的要聽？那你別嫌我煩……」她先替對話打了預防針。

　「你明天別剪頭髮，也不要去看病。」

　「我頭髮很短不用剪了，年假醫院也關門。但是……假如頭痛可以自己吃一顆止痛藥嗎？」

　他聽到她無奈的嘆息，有種捉弄成功的竊喜。

　「你明天別跟人吵架，不要起爭執……」

　「那假如別人先惹我呢？假如是遇到很無理取鬧的人呢？假如……」如同以往這類的對話，他的問題總是比她多一倍，她只得把那些禁忌的原因像說故事一樣說了一遍。他邊聽邊回嘴，最後還問了一句：

　「這也不能，那也不行，請問，我明天還能吃東西嗎？」這問句讓他似乎變得可憐兮兮。

　「明天我買食材過去，我們一起做『春餅』吧！」

　據她說，春餅就是把洋蔥、芹菜、香菜、紅蘿蔔、燻鮭魚……這些食材準備好，要吃什麼就用烤過的春捲皮捲起來。「立春」當天，吃這類辛香類食物，可以讓身體多些陽氣，增強免疫力。

　這段對話接在前一段說了快一個小時的對話之後，又是快一個小時。聽到她要來，他心裡很高興，忍不住動手開始整理，準備迎接她的到來。這次他打算不問：「不能搬家，那能不能打掃房子呢？」

　連結傳統節氣的種種禁忌與習俗，那些他以前不懂的，在認識她之後，似乎一點一點的補回了記憶。兩人比一般的情侶更多了相知相惜，這是屬於他們才懂得的老派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