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文杰 

 北韓長久以來仰賴中共和前蘇聯的大量金援，維持窮兵黷武的「先軍主義」，輔以破綻百出的計畫經濟，導致後冷戰時期一連串的天災人禍。但和多數觀察家的預測不同，北韓並沒有隨著嚴格的國際禁運和前蘇聯金援終止，而隨之崩潰。反而變本加厲，實施邊境軍事突擊，不斷升級核子試爆與彈道飛彈試射規模，迫使南韓不僅允許美軍在南韓部署終端高空區域防禦系統（THAAD，俗稱「薩德」），還讓極具戰略威嚇意義的B-1B轟炸機進駐。

掌握潛射技術 北韓威脅加劇

 北韓讓美、日、韓升高警戒的主因無他，就是核武。過去北韓不論試射彈道飛彈或進行試爆，多半都不脫初期研發階段，更不用提在歷次彈道飛彈試射演習中，裝備可靠度不佳的問題。可是2021年中的潛射彈道飛彈試射和核武試爆實驗中，北韓展現出核武技術武器化的能力。且潛射彈道飛彈的試射成功，更令周遭國家坐立難安，因為過去北韓縱然窮兵黷武，其威脅範圍仍有限，但是潛射彈道飛彈的成功試射，卻讓整個競賽進入難以預測的新局面。

 潛射彈道飛彈自問世以來就被視為「核武鐵三角」的最終嚇阻武器，因為與易遭敵偵知所在位置和發動先制攻擊摧毀的陸基洲際彈道飛彈及戰略轟炸機相較之下，裝有潛射彈道飛彈的潛艦只要一出港就難以確認其位置。

 在北韓獲得有限度的潛射彈道飛彈作業能力後，過去針對北韓的縱深打擊計畫都必須修正。因為就算一口氣拿下政經中樞，已經進入戰備狀況的彈道飛彈潛艦，仍有極大可能依照作戰預令，發起報復式攻擊。以美軍的單一整合作戰計畫（SIOP）為例，只要國家戰略指揮中心發出作戰令，且辨證無誤後，彈道飛彈潛艦就會自動進入所謂的快速倒數發射作業程序。最短只要30分鐘就能夠發射第一枚潛射彈道飛彈。這代表若不在發起攻擊行動的同時，就擊沉潛艦，仍可能遭遇自殺式報復攻擊。

 除了讓攻擊者投鼠忌器外，潛射彈道飛彈也有實施戰略突襲的優勢。過去北韓的彈道飛彈攻擊受限於發射位置，主要攻擊方向和目標多在預測內，但北韓彈道飛彈潛艦下水成軍後，就算在靜音性和載彈量上，無法和先進國家等量齊觀，仍有機會利用黃海和東海的水文優勢，進入難以被偵測到的西太平洋周邊，對於日本政經要地，甚至是美軍據點進行快速打擊。退而求其次，一艘在南韓周邊500至1000公里海域潛伏的北韓彈道飛彈潛艦，也可能對東北亞的美軍基地造成威脅。

 在盡可能避免地面作戰的前提下，對北韓實施空中打擊，或許是有效又快速的選項，但現在美、日、韓面臨最大的問題，並不是缺乏空中打擊能量，而是沒有足夠情資，確定北韓核武重心所在，特別是在彈道飛彈潛艦可能已經出海的狀況下更是如此。如果能夠確定潛艦在港內整補的話，那麼利用距外打擊武器實施單一架次掠襲就能夠解決。可是如果打了半天才發現，只是人去樓空的船塢的話，那就不是檢討報告和聽證會就能解決的大麻煩。再者，這種「外科手術式打擊」說來容易，做來卻大費周章。特別是在朝鮮半島這種一觸即發的狀況下，不論從情資獲得到發起攻擊，都必須在兼顧隱密性和降低附加損害的前提下進行。要達成此作戰目的，一定得要有擅長敵後滲透的特戰部隊配合，才不會讓空中打擊作戰變成一場華而不實的焰火秀。

有效蒐集情資 無人機非首選

 剷除北韓核武能量的作戰想定，絕非單一作為能夠解決。如何迅速癱瘓北韓現有的第一線核武，避免在作戰中節外生枝，就成了要件。為彌補情資不足的窘境，必須對北韓境內進行先期敵後長程偵察。或許有人會認為現今的無人偵察載具也能勝任相同任務，游刃有餘。以美軍來說，像是全球之鷹等大型無人載具，要盯住北韓境內任一目標都不是難事。

 出動這些無人載具最大的問題在於挑釁意味濃厚，而且操作高度多在中高度或高高度，除非北韓戰管雷達全部關機休養，否則勢必打草驚蛇。對於北韓來說，打下有人偵察機或許還要思量三分，但擊落無人載具絕不需絲毫遲疑。且無人載具的偵測範圍有限，想擴大監測範圍，不是要拉升操作高度，就是得不斷調整航線，暴露行蹤的可能性又會大幅提升。另外，像是側視雷達之類大範圍監測的重裝備必不可少，裝備齊全的無人機，體積和有人偵察機相較之下不遑多讓，除了地勤需求水漲船高之外，連帶增加的戰損機率也必須多加考量。當然有不同意見認為美空軍的匿蹤無人偵察載具可如入無人之境，但從2011年RQ-170哨兵式（Sentiel）匿蹤無人偵察載具遭伊朗俘獲的前例來看，要說北韓無法傾全國之力從黑市獲得相關技術，恐怕就顯得太過樂觀。雖然現代觀測器材突飛猛進，但是欺敵偽裝技術也日新月異，加上北韓境內和巴爾幹半島同為多山地丘陵地形，復以植被茂密，要略施小計誤導無人載具絕非難事。不論是刻意製造的隱蔽道路或是誘餌載具都可能欺騙無人載具的感測器。

特戰部隊滲透 探查核武虛實

 就技術層面而言，朝鮮半島多山的地形非常適合特戰部隊進行陸上滲透，可深入北韓探查核武虛實。毫無疑問地，要在北韓境內活動，隱匿行蹤是作戰成功的最大優勢。內部情資極度欠缺的狀況下，特戰部隊要確保來去自如的唯一方法恐怕就是避戰，因此目前檯面上常被提起的斬首行動，其實不太可能單獨執行。因為一旦特戰部隊成功狙殺北韓重要政軍目標後，下一步就會面臨貨真價實的全境封鎖。除非從一開始就是自殺任務，否則要把特戰小組從進入一級戰備的北韓境內撤出，勢必得殺出一條血路，讓朝鮮半島態勢快速升級到全面對決。

 由於諸多限制，如果非得從南韓發起對北韓滲透的話，最好是能由南韓特戰部隊打頭陣，美軍特戰部隊協同。如果美軍特戰部隊欲獨力執行任務，最好也能調集具有韓語專長的亞裔隊員。就兵力編制來看，南韓特戰司令部麾下的陸軍第707特戰營和海軍特戰團第1大隊第1中隊長期以來演練相關任務，因此非常適合進行敵後滲透，而美陸軍特戰群和海軍海豹突擊隊也是專精此種任務的不二選擇。

打擊工事弱點 快速摧毀核武

 在特戰部隊確定北韓核武所在位置虛實之後，接下來的任務基本上就該交由海空長程打擊火力負責，特戰小組主要負責戰損評估（BDA）。如果需要的話，特戰小組還能夠使用攜帶式大型雷指器直接照明目標，讓裝有終端半主動雷射尋標頭的精確導引彈藥，直接針對北韓工事弱點進行打擊。理論上來說，這樣就足夠對付大多數已知的可能北韓核武目標，就算是經過特別加固的地下潛艦船塢也沒有問題。而如果傳統彈藥威力不夠的話，美空軍自2010年起，就已陸續運交南韓的GBU-28碉堡破壞者（Bunker buster）雷射導引炸彈也足堪此大任。理論上來說，GBU-28雷射導引炸彈能夠貫穿6公尺厚的加固混凝土工事。只要特戰小組能夠標定北韓工事弱點，南韓空軍的F-15K或美空軍F-15E就能夠在距外投射GBU-28導引炸彈攻擊目標。而如果需要從更遠的射程，甚至要在接近俄「中」邊境執行任務的話，那麼B-2匿蹤轟炸機，也能掛載加強版GBU-28導引炸彈執行任務。加強版GBU-28導引炸彈，除原有的雷射半主動巡標頭外，還加裝了全球衛星定位系統（GPS）和慣性導引（INS）系統，讓B-2匿蹤轟炸機能夠在安全距離外攻擊目標。而且由於B-2匿蹤轟炸機的載彈量遠勝過F-15，因此可以攜帶多枚GBU-28導引炸彈實施炸射，確保一舉摧毀目標。

 在北韓威脅程度日益升高的情況下，先期偵察、掌握敵情，在必要時刻進行有效的外科手術式打擊，美軍有一定的實力可以穩定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