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學仁

 在烏俄衝突與新冠肺炎全球蔓延之際，日本首相岸田文雄3月19至21日獲邀前往印度訪問，並與印度總理莫迪聯袂出席第14屆日印年度峰會。岸田此行肩負說服印度對俄國展現強硬態度任務，避免「四方安全對話」（Quad）關係出現嫌隙，惟未獲正面回應，雙方僅呼籲以和平方式解決爭端。

雙邊長年合作 深化夥伴關係

 就地緣政治而言，日本與印度在安全戰略上並無衝突，印度也未如東亞國家，與日本存有經貿競爭關係，因此，自印度1947年脫離英國獨立後，日印一直維持友好關係，並於1952年建交。1986年，日本更成為印度最大援助國，也是其第3大投資國，大量協助印度進行基礎建設。

 邁入21世紀後，兩國都面臨中共的競爭與挑戰，日印關係由經貿領域朝向安全合作領域發展。2008年，雙邊簽訂《日印安保共同宣言》，具體作為包括分享反恐情報、自衛隊與印軍加強合作等，印度成為繼美國與澳洲後，第3個與日本簽署安保宣言的國家。

 日印透過舉辦年度峰會，持續深化關係。2018年，日印峰會在東京舉行，莫迪訪問日本；翌年12月，時任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計畫出席印度峰會，適印度因「公民身分法案」爆發大規模抗爭，而擱置；2020年，則因新冠肺炎疫情而取消；今年為雙邊建交70週年，岸田此行也成為今年首位訪問印度的外國元首，意義重大。

 據印度外交部會後公布的聯合聲明，日本5年將投資印度5兆日圓（約新臺幣1.2兆元），推動潔淨能源與永續發展；莫迪與岸田且重申，兩國之間的「特殊戰略與全球夥伴關係」，同意共同努力維護世界的和平、穩定與繁榮；同時對烏俄衝突、人道危機及核子設施安全，表達「嚴重關切」。 

 不過，聯合聲明並未譴責任一方，僅強調全球秩序是建立在聯合國憲章、國際法與對主權及領土完整的尊重之上，呼籲相關方面立即終止訴諸武力，回歸外交及對話方式解決歧見。

各懷戰略盤算 對俄立場迥異

 今年2月24日，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翌日，聯合國安理會就美國提交的譴責決議案進行表決，共11個國家支持譴責俄國並要求撤軍，然印度、中共與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則棄權。岸田此行一大目的，在說服印度對俄國態度保持一致，希望新德里也能譴責俄國入侵略烏克蘭的行為；但新德里顯然態度謹慎，擔心刺激莫斯科。

 印度不願意得罪俄羅斯，有其歷史背景與地緣戰略因素。1962年，印「中」邊界戰爭失利後，印度選擇向前蘇聯求援，印蘇繼而雙方建立戰略夥伴關係，莫斯科提供各式先進武器，供其對抗中共的軍事威脅。迄今，印度軍隊武器裝備中，有近7成來自俄國或其授權生產。俄國雖同時出售武器給中共與印度，但俄「中」之間仍存有地緣戰略利益上的矛盾，加以擔心中共不重視智慧財產權，透過逆向工程，仿製武器後外銷，因此，賣給中共的武器，遠較售予印度的低階。

 Quad成員國中，日印對於俄國的威脅認知，有所不同。二戰後，俄國持續占領日本北方四島，自衛隊部署在北海道，防範俄國入侵，俄「中」皆是國安威脅，日本自是希望Quad成員國在俄「中」議題上，態度一致。惟對印度而言，其僅與中共接壤，且邊界爭端遲未解決，因此，對中共的態度比其他3國更加謹慎。 

 烏俄衝突若俄國獲勝，代表「以武力改變現狀」是可行的，恐會刺激中共仿效，但印度又不想失去俄國這個長期盟友，因而僅呼籲以和平方式解決爭端，不願加以譴責。

抗衡中共擴張 符合雙方利益

 在美國領銜的Quad和印、日、澳「供應鏈彈性倡議」等框架下，日印試圖藉助彼此，以制衡中共擴張。尤其當區域軍事平衡，出現權力真空時，中共即可趁機占領；若民主國家能加強合作，即可遏止其擴張。

 自1979年實施改革開放後，中共軍費年年增長，公開的國防預算已居世界第2，僅次於美國；今年的國防支出且較去年增加7.1%，達1兆4500億人民幣（約新臺幣6兆5000多億元）。若日印在國防安全事務上加強合作，其國防預算必當針對日印進行分配，武裝力量也須分別針對日印狀態防備；面對中共軍事擴張威脅驟增，日印強化軍事合作，合乎情理。

 中共的南亞盟邦巴基斯坦，雖高度關切日印強化各領域合作，但未表達抗議，顯然也不會正面看待。而中共利用官媒淡化Quad的重要性，顯示北京對Quad穩定成長感到擔憂，未來是否拉攏巴基斯坦、阿富汗、尼泊爾等國家，建立喜馬拉雅版本的Quad反制，仍待觀察。惟縱使中共未來建立了新聯盟，經濟實力與軍力，恐無法與正版Quad相提並論。

 印度自建國以來，一心想成為「有聲有色大國」，密切與日本、美國等國家擴展關係，以贏得更多發展與發聲的機會；而日本想成為「正常化國家」，也需要更積極參與Quad等區域組織。據此，日印雖對烏俄議題存有歧見，但雙方都有抗「中」的共同戰略目標，未來可望進一步發展，建立更加緊密的夥伴關係。

（作者為臺灣戰略研究學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