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雲惠

　住家對面公寓陽臺種植的曇花開了！在暗夜兀自綻放、凋零，以獨特的方式翩然蒞臨又悄然離開，使尋常夜色有了不同樣貌，也精采許多！

　更深夜靜，大地已然沉沉睡去，只有路燈還醒著，昏黃的微弱光暈恰巧照射在雪白花瓣上，彷彿殘留著一絲絲煙火氣息，在黑暗角落把唯一的美麗亮成人間清醒。我倚窗凝望，目光聚焦於盛開的花朵，亟欲緊緊把握短暫時光，集中注意力望見所有變化歷程，並全部鐫印腦海記取一次邂逅的驚心，讓花容倩影成為心上的星辰，閃爍於情思駘蕩的心空。

　曇花在夜晚綻放，會散發淡淡清香，但開花的時間僅僅數個小時，黎明前就凋落，因此素有「月下美人」之稱。曾經閱讀關於植物介紹的文章，提出許多白色的花具香氣，像玉蘭花、七里香、含笑花、梔子花、茉莉花、百合花、桂花等。又表示，由於視覺上白色與五彩繽紛的花色相較並不醒目，只有靠香氣吸引昆蟲，達成傳遞花粉繁殖的目的。或許這正是每一種生物自尋生命出口的方式，尤其是「展蕊綻嬌顏」、「雪花堪比潔」，盡現生命芳華，驚艷了夜色的曇花。

　只是「月下美人」又如何？暗夜盛開，幽光難照見，月光不待見，行人腳步匆匆，誰會看見？即使瞥見，或許不識；就算識得，可能無心，終究只是擦身而過！也許正是不識與無心，而不會被感動或可惜。試想，生活裡究竟與多少人事物在無感、無覺中擦身而過？

　歲月如翻滾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匆匆流逝，我們大多時候忙著立穩腳跟與現實抗衡，努力向未來爭取一張安穩度日的門票。疾疾奔赴中似乎忘記停下腳步欣賞周遭花英草色，採擷動心的山光水色，或收集可愛的歡聲笑語……。急切的心總是馬不停蹄朝目的地邁進，卻忽略領受更重要的過程；總以為努力拚搏是為了更好的生活，殊不知當下擁有的就是真正的滋味。黎巴嫩詩人紀伯倫在《先知的花園》寫道：「我們永遠在找尋海岸，因為有了它才可以傳播歌聲。然而浪花破碎之處那聽不見的聲音到底是什麼？」又寫：「生命總是被遮掩和隱藏，即使你的大我亦復如是。然而，當生命說話時，所有的微風都將變成文字，當它再度說話時，你唇邊的微笑以及你瞳中的眼淚亦將幻化為文字。」是啊，在不斷追尋過程中，能否用心去感知一首為自己書寫的情詩、一朵向自己綻開的解語花、一顆因自己閃耀的星子？還有積攢了一生力量，盡情綻放的花朵？

　隔著窄窄的巷道，看著盛開的曇花，因為知道生命短暫，也益發珍惜它怒放的時刻。靜靜地守候、默默地品賞，不願錯過被我不經意發現而燃起的浪漫緒意，享受著屬於自己獨美的情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