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運良 圖／方麒舜‧編輯室

滿載詩意、詩藝的現代主義浪漫航班，以音爆疾速飆飛，劃越人生險境、穿破詩界雲霄、橫出文壇穹蒼，異奇展翼而獨特絢爛。翱翔雄姿，絕對是空軍飛官出身的詩人羅門所最為驕傲、最受讚譽的文學寫照。

「羅門創作大系」鉅冊全集共十卷（戰爭詩、都市詩、自然詩、自我‧時空‧死亡詩、素描與抒情詩、題外詩、〈麥利堅堡〉特輯、羅門論文集、論視覺藝術、燈屋‧生活影像），展現詩人銳意創作題材之寬廣、視界之宏闊、風格之多元多變，由浪漫到象徵到超現實到第三自然，其前衛理想性格充滿浪漫精神、語言活力、抽象思維、辯證思考，均極具思想深廣度之藝術「美」，更兼容現代畫構圖、電影蒙太奇、小說意識流等而交織成萬花筒般的魔幻世界，畢生詩之菁華允為傳世經典、堪譽宗師巨擘。

羅門，本名韓仁存，民國17年出生海南，14歲進空軍幼年學校，後就讀筧橋空軍飛行官校，到臺灣後考入民航局，赴美國民航學校研習，獲有民航高級技術員考試及格。民國43年結識女詩人蓉子，後開始寫詩，於《現代詩季刊》發表第一首詩〈加力布露斯〉，主編紀弦特別以套紅方式刊登封底，初受矚目而自此展開創作生涯，戮力崇揚詩教精神之實踐，陸續獲得藍星詩獎、中國時報推薦詩獎、中山文藝獎、菲律賓總統馬可仕金牌獎、大綬勳章等多項重要桂冠盛譽。

羅門與蓉子成為傑出的文學伉儷，這也讓沉浸在愛情滋潤中的羅門，在創作中進入嶄新領域，激發更多形式的優秀創作，夫妻曾共同主編民國53年的《藍星年刊》，羅門感恩表達：「貝多芬培養我的詩人心靈，蓉子引燃我的詩人生命。」並說蓉子是他「打開創作之門的執鑰者」。而羅門以詩為畢生職志，曾積極自勉：「生命太短了，我只能以藝術作為我的精神的事業。」遂於民國66年辭去優渥工作，更自由更純粹更專注地投入現代詩創作。

羅門詩語言以犀利精確見稱，致力詩創作成果豐碩斐然，陸續出版《曙光》（此為第一本詩集，民國47年出版）、《第九日的底流》、《死亡之塔》、《羅門自選集》、《整個世界停止呼吸在起跑線上》等詩集十餘部之多，其中廣為傳頌的名作〈第九日的底流〉可以代表，此詩長百餘行，含序曲共十段，詩前引言明示著「不安似海的貝多芬第九交響樂長眠地下，我在地上張目活著，除了這種戰慄性的美，還有什麼能夠到永恆那裡去。」起始之句即拉開心靈曠遠視野，內容更是呈現豐盛圓熟，文字運轉出神入化，意象布置繁複跌宕，謹檢錄此詩之第五：

此長詩運用象徵的暗示與朦朧，透過抽象與半抽象的感知，傳達心靈與時空遭遇之下的內心活動，諸如「荒林、瘦鳥、鏡房、絞刑、急潮、死牢」等暗翳性質的詞語置入，多有指涉投射而變幻出奇景異象，讀來跌宕中屢現磅礡驚豔。羅門亦曾表示《第九日的底流》「確已將我送到那藝術廣大世界海的海岸邊」，顯見其詩觀已轉化將創作思維落實在意象和幾何構造的喻依上，繁複語態躍然紙上，設造出豐饒意象，展現哲理藝術能量，至為厚重佳構。

尤為特別的，是他幼時經歷戰亂、少年投效空軍之親身歷練，以「戰爭」主題投入詩創作，他認為：「戰爭是人類生命與文化數千年來來所面對的一個含有偉大悲劇性的主題。在戰爭中，人類往往以一隻手去握住『偉大』與『神聖』，以一隻手去握住滿掌的『血』……」羅門藉由戰爭來透視人類存在的意義及價值，他確實感知戰爭已是構成人類生存困境，「處在『血』與『偉大』對視中，它的副產品是冷漠且恐怖的死亡。」所以在羅門的戰爭詩中，極少直接對戰爭的場景作描寫，反而是從戰爭所造成的歷史痕跡，或是戰爭造成的心理孤寂來反映人的存在。他從自身軍旅經歷而於詩裡演繹「戰爭」的書寫詮釋，透過戰爭苦難，深刻著墨價值觀與弔詭歧義質性，不拘泥於民族本位，植根人類普遍性的良心總體，運用趨近宗教情懷的感性敘述，進行知性觀念的詩書寫，乃有〈麥堅利堡〉、〈板門店‧三十八度線〉、〈時空奏鳴曲〉等戰爭景觀之名詩。

羅門更力主「第三自然」理念思維，主張從第一自然（田園型的生存環境）、第二自然（人為都市型的現實社會），層遞擴展第三自然N度活動空間，藉由曲線、圓、塔、螺旋等幾何形式架構。透過詩與藝術轉化開拓，靈視形上創新的文學心象，且跨東西方不同主義流派，融入古今中外時空範疇，開創現代精神的極致規模，此其崇高成就也是「羅門詩觀學說」最為後人重視議評、研析深究，甚至稱頌讚佩的，當也奠定其在詩壇難以超越的典範地位。

羅門所領航的跨域、跨界、跨境之詩時代，恆遠不朽而無盡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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