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強（譯）

　海底光纖電纜作為數位化時代關鍵基礎設施，擁有衛星難取代的成本和效率優勢。惟世人往往忽略其位處５大洋、肩負巨量數據傳輸重任，已成為強權必爭之地。鑑此，美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特專文剖析，聚焦海底電纜系統重要性、威脅、風險與具體改進建議。（編按）

需求日增 成強權競技場

　全球約有600條海底光纖電纜處於運作或預劃狀態，其承載95%以上國際數據傳輸，堪稱全球資訊高速公路。相較於衛星，海底電纜具備更大頻寬、更佳效率、低廉成本效益，且具有更可靠優勢，透過交織橫亙約120萬公里電纜，提供高頻寬連線，支援雲端運算與5G網路，並傳輸視訊串流、商務交易、資料通訊等包羅萬象資料，不僅掌握關鍵電信基礎設施地位，更是美、「中」、俄等強權競技場。

　全球商業經貿往來都與海底電纜息息相關，例如1家主要國際銀行，單日透過海底電纜運作的平均金額可達3.9兆美元。網路資料分儲在各地資料中心，均須透過電纜存取和傳輸、確保網際網路與社會功能運作無虞。即便是政府機敏電訊，仍須仰賴商用網路傳輸，其作為電信基礎設施的關鍵地位，已成現代世界鏈結要素與發展基石。

　全球約98%海底電纜，由4家私人企業建造和鋪設；以2021年為例，美商SubCom、法商ASN、日商NEC等3家公司，合計擁有87%占有率，中國大陸華海通信則占11%。而Amazon、Google、Meta與 Microsoft等業界巨擘，也長期擁有、租用海底電纜與特定比例頻寬，促進數位產業蓬勃發展。尤其時值人工智慧革命伊始，對資料中心運算與存儲資源需求不斷提升。訓練大型語言模型，亦仰賴龐大儲存空間以利運算，凸顯海底電纜需求勢必持續增長。

中滲透破壞 引發國安疑慮

　　海底電纜規模雖大，但結構也極度脆弱；大多數電纜損壞情事，主要歸咎人類互動意外，如船隻定錨不當、漁撈裝備侵入，亦受地震、海底火山等天災威脅。估計每年平均有100至150條電纜受損，最主要由漁撈裝備或船錨所肇致。

　　因此，海底基礎設施近年也成「灰色地帶」破壞行動目標。如去年，中國大陸船隻「操作不當」，導致2條連通馬祖海底電纜中斷，造成1.4萬居民數位隔絕狀態長達6週，可說是中共遂行「灰色地帶」行動典型案例。若干私人電纜公司亦指出，南海與紅海係屬國際海底電纜交會瓶頸；葉門叛軍「青年運動」發動的攻擊，已間接造成部分連通歐亞的主要線路受損。中共與俄羅斯近年來亦積極瞄準相關弱點，引發西方關注。

　　首先，中共自2015年發起「數位絲路」倡議，鎖定亞洲、非洲、中東與太平洋地區新興經濟體，透過低價搶標與投資取得所有權，迅速成海底電纜設備重要供應來源，意圖攫取全球60%海底光纖電纜市場。儘管美國基於國安風險疑慮積極採取措施，禁止中國大陸企業承攬涉及美方投資與海底電纜計畫，但華海通信在過去10年內，一躍成為全球成長最迅速的海底電纜工程公司，過去4年內鋪設電纜總長度亦達全球18%。2020年美國聯邦通信委員會報告警告，華海通信「曾建造或修理」全球近25%海底電纜，惟其當前承造案比重已降至7%，凸顯中共對海底電纜工程的掌控力道明顯趨緩。

　　儘管如此，中共也可能轉向蒐集海底電纜通訊數據。美方官員警告，參與新鋪設電纜計畫的「中」資廠商，可能透過軟體侵入或監視傳輸資料，甚或透過網際網路危害相關國家，如中共近期多次延遲發照，或否決預劃通過南海的海底電纜；意圖藉此擴大掌控權。因此，美國暨盟邦業已將海底電纜系統重新布線，遠離中共管轄範圍。例如，美國外資參進電信服務業審查委員會即基於「國家安全考量」，否決「太平洋光纖電纜網路」（Pacific Light Cable Network）連接美國與香港的海底電纜許可，僅核准該系統連接臺灣和菲律賓。

　 另一項潛藏影響，係高風險承包商的存在。儘管海底電纜最初由可信賴廠商鋪設，但日後可能交由高風險廠商承攬維修形成隱憂；美國與盟邦官員便警告，亞太地區海底電纜的修理與維護，恐將成為中共蓄意干擾目標。報告更指出，中共國營企業「中英海底系统有限」公司，便曾負責修理Google、Meta等美國公司海底電纜，且該公司船隻曾多次蓄意隱藏無線電和衛星追蹤訊號，引發外界對其竊取資料、勘繪海床與偵察美軍通信網路的擔憂，也顯示爆發軍事衝突時，中共可能會以切斷電纜通信、禁止維修船作業等方式，影響海底電纜運作。

俄視為對抗西方關鍵利器

　　儘管國際大多聚焦在美、「中」博弈，俄羅斯威脅卻不容小覷。俄國對海底電纜的依賴程度，明顯小於美、「中」，因其身為大陸強權，網際網路主要連通歐洲與中亞，且未聚焦在國際貿易，導致俄國較不受海底基礎設施的羈絆，卻可利用他國相關弱點。近期俄國海軍與情報資產，包括「揚塔爾號」（Yantar）間諜船和210型特種潛艦的活動，即引發西方關注；例如，前者據報徘徊海底電纜布線區域，艦上配備可切斷或竊聽電纜水下裝置，意味在未來衝突想定下，可能發動類似干擾或攻擊。

　俄羅斯高度關注海底電纜的戰略重要性，並視之為對抗西方關鍵利器。去年北溪天然氣管線爆炸案發生後，俄國國家安全會議副主席梅德維傑夫，便聲稱俄國能鎖定海底通信電纜做為報復西方國家手段。相關恫嚇言論，結合俄軍艦艇出沒關鍵海域，引發北約與盟邦對俄國在衝突時刻，蓄意破壞西方經濟與通訊的疑慮。

　俄國也大力投資深海行動等特種作戰戰力，業已奠定破壞能量的堅實基礎。如俄國國防部轄下深海研究總局便配備數款先進潛艦，如鈦金屬船身的210型潛艦，除具備強大潛航性能，另配備機械手臂，可用於危害海底基礎設施；亦能施放感測器和移除外國監視裝備，顯著提升俄國深海戰力的深度與廣度。

　對此，北約亦就關鍵海底基礎設施強化監視和防護作為，俾應對俄國在北海與波羅的海威脅。如北約近年已加強巡邏，並建立關鍵海底基礎設施協調小組（Critical Undersea Infrastructure Coordination Cell），強化公私部門協調效率，提升監視與反應能力，在在凸顯相關威脅嚴重性。（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