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羅賓

溫暖黃光下，我們與鄒萬懷在臺南水交社附近的咖啡店相見，等待的過程中，天空中出現驚天動地的噪音，由遠至近快速傳來，經過頭頂時，巨大的轟鳴聲，聽起來更甚電影裡黑幫火拼的場景。

心思還停留在前一秒的震撼時，小鄒現身了，他是剛從納骨塔結束飛機拍攝作業，風塵僕僕趕來的。

「哦，妳剛剛聽到的是臺南機場IDF戰機進場的聲音，因為今天吹南風。」

臺南市南門路自臺灣文學館起，途經美術館、孔廟、市立棒球場、水交社公園，末端接市立火化場，這連接起來的一條線，正是臺南空軍基地戰機的下滑航線。居住在臺南這座城市的居民，對於戰機突如其來從頭頂呼嘯而過，除了會暫時打斷彼此交談的對話外，彷彿是已融入在生活中一種熟悉的聲音。

服役23年的空軍士官長鄒萬懷，軍旅過程中幾乎跑遍臺灣各個空軍基地。

「我原本的興趣就是製作模型，但如果是製作模型之外，真要說的話大概是就是喜歡攝影吧。」

每年透過長官的核准及器材的查核，他多次參加國防部舉辦的國軍文藝金像獎，利用相機記錄了空、地勤人員不為人知辛苦的一面。

小鄒說：「在部隊工作繁重的環境中，得利用空餘及休假時間進行拍攝，夏天的時候，大家中午在餐廳吹著冷氣用餐，自己卻在攔截網旁頂著強光及高溫，等著拍攝早上最後一批戰機結束任務，返場落地的畫面，也經常在終昏落日後，大家都陸續下班回家了，自己全身仍流著汗繼續在加溫坪，拍攝地勤人員執行戰機夜航的整備；冬天時，則在天剛亮冷冽的寒風中，利用清晨魚肚白天空的顏色和空氣，拍攝弟兄們在滑行道上執行FOD的背影。」

自認在攝影創作上只是單純把所看到的，加上腦子所想的拍出來而已，就以今年推出個人第二本航空攝影寫真書來說，他把臺東太平洋徐徐的海風，湛藍的海天、朵朵的白雲，造就花東特有藍白系的景色畫面帶入書中，不單單是只有飛機而已，過程中，也利用觀察、尋找，加入有趣的事物及人物，把觀眾也帶入場景。

「我拍照速度很快，往往不會特地說『要拍囉』、『321笑一個』，而是對到焦與快門就跟著喀嚓下去了。」老婆也常抱怨「幹嘛拍照拍這麼快？姿勢都還沒擺好。」、「隨便啦，就這樣啦！」為了讓作者看如何把老婆拍成模特兒的模樣，他拿出手機翻著相簿。

說到喜愛飛機，小鄒回憶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母親的關係。」

原來，國小好動的他，母親為了讓他靜心在家看書，買了一本模型雜誌，好換來安靜的生活，沒想到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讓他一頭鑽進模型的縮小世界中。接觸模型之後，一開始僅照著模型的說明書，組裝、上色，後來為了製作出好作品，開始利用拍攝飛機細節、鏽蝕的痕跡之類的，當作參考資料。小鄒說，因為想要不斷改變自己的想法，於是開始嘗試做些其它的事物，朝自己喜歡的目標發展，透過反覆的修正找到正確的方向，那怕需要投注很大的精神跟時間。108年，小鄒遠赴歐洲匈牙利參加世界國際模型賽事（Moson Model Show），以國軍的S-2T反潛機模型作品榮獲金牌。

聽見小鄒的分享，像是久逢知己，一腳跨在豐富多變的攝影圈，在模型世界的另外一腳，卻似乎不習慣機敏而動，然而在部隊如何面對繁重的工作？我問。

「其實很簡單，我遇到太多次同一時間接收大量的命令或交辦事項的訊息，但我會將這些做歸類：很急很重要，很急不重要，不急很重要，不急不重要，但許多長官把每件事當作很急很重要！」

他引用了小說家馬克吐溫的名言「Truth is stranger than fiction.」（現實比小說更奇怪），覺得在部隊隨時隨地都會發生一些「不尋常的時刻」，也透過幹部及同事結合各種錯誤的經驗，大家一起摸索，一起失敗，一起解決問題，然後一起進步得更快。

「我很喜歡欣賞國、內外不同拍攝風格攝影師的作品，有的專門拍廢墟的攝影師，有的在荒涼美國沙漠中待上5天，只為了拍一列幾百節火車蜿蜒在峽谷中的鐵道攝影師，也有日本攝影師以低成本，把7-11微波爐食品拍出豪華料理感。」

這讓我不禁問他如何才能達到攝影師的最高境界？

「不用攝影機。」這回答不禁讓人莞爾，但也許最好的畫面，正是深藏在腦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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