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桓

　暮春時節，偶爾吹來南風，鄰家柚子樹正綻放潔白花朵，斜對面紅牆平房屋外的四季橘，花朵和柚子花一樣，色白芬芳，暖風吹來，芳香撲鼻，撩撥心扉，附近的貓兒瞇著眼俯臥牆上，正抓住春天的尾巴，徜徉在芳香的季節裡。

　最近家裡新增三名成員，是表哥送來的鵝隻，趕上春天的腳步，和雞鴨群一同品賞這一季滿溢的花香；還有成群結伴而來的麻雀，忙碌啄食後還不願離去，踩著靈巧步伐，整天啁啾鳴叫，是花朵散發的香氣讓牠們逡巡不去嗎？還是雞舍的舒適與熱鬧，麻雀早已視同自己的窩巢？身形嬌小的麻雀素日與雞鴨群相安無事，歛翅停憩或翩然飛離，可自由來去，鳥語如協奏曲，花兒展露笑顏，這是田園最尋常的景色。

　附近有座荒蕪農地，比鄰圳溝的大花咸豐草任意蔓長，從寥寥幾株最近已枝繁葉茂，經過春雨滋潤，日照充足後，花開正盛，蜂蝶相約前來取蜜，一些不知從何而來的小昆蟲，也急急忙忙加入這片小叢林。大花咸豐草生命力強韌，鄉間小路隨處可見它的蹤影，它們像是心照不宣似地，只生長在路旁，既不影響路人，也不打擾其他農作物生長，有的甚至沿路長成一片綠籬，高高的綠籬形成自然掩護，也添加更多盎然生意。

　風和日麗，草木青綠，信步走在村子裡，花香拂滿一身，阿好嬸騎著單車與我擦身而過，她也帶著一身香氣返家，濃烈深沉的香味隨風飄送，只是單純散步，會誤以為鼻翼也沾染了花粉。與我相視一笑的阿好嬸也是花，她的眼睛會說話，明亮亮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丰采，以這個季節來說，像田邊開著黃白顏色交錯的茼蒿花，親切又充滿正能量，眉眼間的自信，是日日為農務奔忙鐫刻的印記，也是所有農人身上特有的光芒。

　鄰人帶著孫女在夕陽下隨意漫步，孩童踩著學步車歡快奔馳，小小身軀不怕路面不平，在巷弄盡情穿梭，她們經過四季橘，並沒有驚訝空氣中有濃香，對鄉下人而言，花朵吐香是生活中無形的餽贈，就像餘暉照在嬤孫兩人身上，是日常無須言說的幸福。彩霞滿天時，父親步履從容走在田埂上，我以為父親應該是疲憊的，但是夕照將水田鋪上一層金黃，父親在金黃的緯度裡其實是悠然自得的。

　宋朝詩人徐元傑有一首〈湖上〉詩：「花開紅樹亂鶯啼，草長平湖白鷺飛。風日晴和人意好，夕陽簫鼓幾船歸。」詩意描述：在那開滿了紅花的樹上，群鶯雀躍不停的鳴叫，西湖岸邊已長滿了綠草，成群白鷺在平靜的湖面上展翅飛翔。天氣晴朗和風送暖的日子，人的心情也愉悅，趁著夕陽餘暉，伴著陣陣的鼓聲簫韻，人們划著船兒盡興而歸。

　人生行旅，暖香撲面，我將與天地一起吟詠大自然景致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