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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20 

副刊

【心靈補給站】面具人生

◎林念慈

 面具的應用相當廣泛,不論是古希臘戲劇、義大利假面喜劇、中國傳統戲曲還是日本能樂皆有使用,它是劇中人物的精神象徵,亦增強了舞台上的視覺效果。

 經典音樂劇《歌劇魅影》中,除了主角魅影以面具示人,並戴上克莉絲汀的「歌聲」與世界溝通之外,還有一首膾炙人口的〈化妝舞會〉;歌詞描寫人們戴著面具狂歡宴飲,每個人都隱藏了自己的臉,扮演另一個角色,如小丑、國王、傳教士、野獸……沒有誰能認出另一個人,也沒有人不撒謊、不愚弄他人。放縱恣肆的同時,亦是無處逃躲,因為總有張臉在身旁窺伺。

 那歌舞昇平、衣香鬢影的畫面,令人聯想起威尼斯的「面具節」。每年二月初到三月初之間,水都全員出動,人人身穿華服,還戴著精緻的面罩,一連慶祝十天。過去,威尼斯面具本為了掩護貴族的祕密情事,同時除去人與人的界線,讓人不分彼此地同樂。遙想一張張雪白的面具,搭配寬大的黑色斗篷與三角帽,穿梭在城樓、小巷或橋頭,如遊蕩在人間的幽靈,發出陣陣嘆息;而當女性戴上鏤空、裝飾有蕾絲和羽毛的半面罩,更是「猶抱琵琶半遮面」,人群中那不經意洩漏的目光與輕啟的紅唇,在在充滿魅惑。

 在日常生活裡,我們不也常戴著面具,且善於「變臉」嗎?每個人都扮演著多重的社會、倫理角色,如演員踏上一座座舞台,待一轉場,便換上新的戲服;課堂上嚴厲的老師,在老母懷裡仍必須是撒嬌小兒,而行事一絲不苟的女強人,可能也是情人眼中的小迷糊。

 有時我們拿錯了劇本,只是人生不能重來。

 某個驚悚的日本廣告裡,女孩不停假笑,最終她的臉與微笑面具合而為一;還有著名歌劇《丑角》,主角因忌妒而模糊了「自己」和「戲中小丑」的區別,最終鑄下大錯。這或許是所有人的夢魘,人們在「自我」和「外在形象」兩者間拉扯,擔心再也摘不下「那張臉」,從此虛偽地活著;另一方面也曾恐懼,當我們能夠隱匿在幽暗中,便敢吐露那些不見天光的欲望,比起人臉,面具或許是更真實且更難以面對的「真面目」。

 其實在許多身分中轉換,本是人生常態,我們需要的只是從中取得平衡,並接納「每一張臉」;不論媸妍,終歸是自己的模樣,唯有將它集結起來,才能開出一朵完整的花。在更久以前,面具並不遮掩,它為天神代言,亦是去惡與祛病的法器,令人肅然起敬,並帶來巨大的力量;我想起消防員、醫護人員戴上面罩,藏起自身恐懼,衝向第一線的眼神,那個時刻,他們確實與神非常、非常地靠近。

 消防員、醫護人員的那張面具,我想,大概就是所謂的「信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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