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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09 

副刊

【筆耕心田】享受孤獨

◎莊雲惠

 和朋友小聚結束分道揚鑣後,我走進有臺北「都市之肺」美稱的大安森林公園。午後陽光柔似淡淡的彩墨,灑落在四月的大地上,蝴蝶揮動著沾染金閃閃光點的輕羽翩翩飛舞於花英草色之中,彷彿散播微笑的明珠帶來點點清歡!

 偷得浮生半日閒,以一懷閒情體會屬於自己的獨處時光。我知道,時間如水,流逝就不再復返,哪怕明年此時盛景依舊,但我不會是以前的我,而此刻的花開展姿、影動枝頭,都是這一季唯有的美麗饗宴。

 我以一份歸零的心情走進花木扶疏的步道,儘管不是山林鄉野,但能被嫵媚的花草以及不同樹種的綠意披覆,也聊可滿足對大自然的嚮慕之情。

 當我把自己歸零,不要設限,沒有過多期待,以空蕩蕩的心情漫遊,靜靜地感受,深深地領略悠然的寧靜。

 看似孤獨,我卻極其享受這份孤獨,詩人說,「用沉默來怒吼與歌唱」,那麼「夜色是另一種光,寂靜是另一種聲響」,在孤寂廓清中可以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呼應著鳥聲啁啾,唱出獨有的心靈交響曲。

 我想起唐代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那是怎樣的孤獨才能呈現如此清絕的場景:連綿高山沒有飛鳥蹤影,縱橫幽徑杳無人跡,只有江上披蓑衣、戴斗笠的老叟乘一葉扁舟獨自垂釣,但釣的不是魚,而是寒江的雪!我總認為,文學創作是很殘忍也很詭異的心靈軌跡。若不是柳宗元因為政治事件被貶官到有「南荒」之稱的永州,壯志難伸的鬱悶苦惱和身心的備受煎熬,倚靠寫作來抒發沉鬱的情結,把澎湃的思潮藉著文字表達,又怎能帶領讀者到達幽謐孤寒的高度,感受天地之間純然寂靜的一塵不染,萬籟無聲卻又豐盈飽滿的境地?或許詩人始料未及的是,當時所承受抑鬱不得志的苦痛和無以名之的落寞孤獨,卻滋養他寫出這極其冷清又蒼茫的千古之作,將他的創作推向高峰,留下不朽的文學地位,活出了無限的生命價值。

 如果想要尋找內心祕藏的自己,獨處是必要的途徑。

 孤獨,是內心感通天地的一種方式。在這種狀態中最容易感知絲絲靈明之光,聆聽聲聲幽幽和鳴之音,思索生活浮掠而過一幕一景所蘊含的真實意義,探索生命無聲流動的真相。

 孤獨是不願消耗在複雜浮淺的集體折損,不肯面對心靈枯竭與心智退化,堅持凝聚豐沛的生命活力所開展的內在獨白,願意以單調平凡做為生活基調,感受豐富多姿的情韻。

 這獨處看似孤單,其實風景萬千。凝視內心,觀照萬事萬物所獲得的層層感動,又何嘗不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尺寸年華盡餘歡」的點滴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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