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龍
日前中共「公安部」發布消息稱：「針對當前緬北涉我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嚴峻形勢，『公安部』部署雲南等地公安機關持續推進邊境警務執法合作，連續開展多輪打擊行動，截至目前，緬北相關地方執法部門共向我方移交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嫌疑人3.1萬名，其中幕後『金主』、組織頭目和骨幹63名，網上在逃人員1531名」。如此看似「成果輝煌」形式，實質上，卻難掩緬陸邊境長期以來存在著跨境組織型犯罪問題，已非一朝一夕所致。以此對照反映中國大陸人民在緬甸涉及電信詐騙之電影《孤注一擲》，自上映以來出現熱映，並曾連續數週蟬聯票房冠軍。尤其時逢暑假檔期，在多部美國好萊塢大片夾擊下，《孤注一擲》仍異軍突起，成為中國大陸民眾討論度最高新片。然而，「公安部」上揭最新數據，竟與《孤注一擲》形成強烈反差。亦即，在「公安部」不斷加大打擊力度的同時，卻仍與詐騙犯罪變相衍生互為因果螺旋關係。
詐騙素材電影熱映 討論度高
《孤注一擲》係由多位中國大陸親身經歷者案例為基礎匯集而成，並彙整歸納出中國大陸境外詐騙手段，包括：求職者如何被誘騙至詐騙園區工作、園區內部脅迫威逼利誘管理方式、詐騙者透過數據科技，以及掌握人性貪念，製作出誘使被害者上鈎的SOP流程、詐騙集團由境內至境外，由實體至虛擬之完整產業生態鏈。該片掀起討論熱度，不僅成為中共公安單位，做為防制電信詐騙宣導教材，亦獲得中共「中央」機關報「人民網」等官媒高度報導。事實上，《孤注一擲》反映著中國大陸在民怨沸騰下，乃應運而生之現實。因為，境外詐騙產業雖興盛於東南亞，但無論加害與被害人，行為者幾乎均係中國大陸人民。見諸影片劇情揭示，由於詐騙犯罪風險，相對低於涉毒犯罪（被查緝機率與被判處徒刑），然而非法獲利程度，卻遠高於涉毒犯罪。從而，近年來跨境電信網路詐騙犯罪，大肆興起於寮國、柬埔寨、緬甸等與中國大陸鄰近之落後國家。由於中南半島當地政府，對於邊境武裝與非法勢力往往鞭長莫及，然而該等勢力卻經常利用中國大陸資源才得以運作，包含水、電、網路、貨幣與武器，均極其依賴中共奧援。即使該等奧援，未必是中共「中央」決策，但卻與中共官場濫用所具有之管制權力，甚至與貪腐問題息息相關。隨著時光推移，彼此關係已經盤根錯節。而今，面臨緬北電信網路詐騙犯罪嚴峻形勢，甚至今年11月19日中共「外交部」領事司微信公眾號「領事直通車」刊文指出：「提醒『中國』公民暫勿前往緬北地區，呼籲身在當地特別是果敢老街、勐古等衝突激烈地帶的『中國』公民密切關注局勢發展，盡快在確保安全前提下轉移至安全地帶或回國」。由此可見，緬北情勢已迫在眉睫，中共若非標本兼治，恐難以根除周邊跨境組織型犯罪問題因素。
陸僑陸資藉機尋求犯罪獲利
而今，中國大陸詐騙集團進駐該地區後，不僅利用當地政府規劃之博弈觀光特區做為掩護迅速發展，並取代涉毒販運業，成為當地規模最大產業。檢視其主客觀因素包括：（一）地理環境：由於山脈交錯叢林阻絕，交通設施落後，政府官方勢力不易進入，導致地方勢力盤踞。（二）社會結構：因普遍貧窮，且缺乏經濟產業，導致能迅速獲利的網路詐騙、賭博產業，自然令人趨之若鶩，並衍生為跨境組織型犯罪溫床。（三）資金來源：來自我國、香港、中國大陸黑幫勢力與當地陸僑結合，並獲得地方政府特許，易於取得園區用地及廠房設施。（四）資訊技術：近年東亞各國均積極發展IT產業，意圖暴富者很容易成為詐騙集團吸收對象。由於，該等主客觀因素，均係「金新月」（從土耳其東部，經伊朗、阿富汗到巴基斯坦）、「銀三角」（連接哥倫比亞、秘魯、玻利維亞、巴西地帶）所無法複製之特殊條件。甚至國際刑警組織，已在今年6月針對亞洲詐騙犯罪猖獗發出橙色警報，但跨國打擊詐騙犯罪成效依舊不彰，其實還存在著歷史因素。因為，東南亞該地區曾歷經西方國家殖民，對於自身主權至上重視程度更勝西方，不僅排外情緒濃烈，難與西方國家進行執法合作；而且詐騙產業有助偏遠地區活絡經濟，除遲滯官方執法行動意願，也相對抑制區域性合作打詐機制，而且周邊大國亦難援用美國模式，強勢介入拉美地區犯罪活動。
美國智庫「美國和平研究所」曾於2020年7月即以「緬甸賭場城市：『中國』的角色以及跨國犯罪網路」為名，發表特別報告指出，為擴張從獲利豐厚之中國大陸賭博市場，心存僥倖者嘗試在緬甸以建造度假園區名義，試圖滿足中國大陸遊客需求。同時，為規避中國大陸境內反賭博法律，擁有他國公民身分陸僑，乃成為率先闢建該等項目者。值得注意的時空因素是，適逢中共在東南亞推動「一帶一路」倡議，將許多興建計畫包裝成基礎建設項目，著名者如賽西港、亞太新城、環亞國際新城。由於該等項目，均與中共國營企業合作，使用中國大陸借貸資金，卻用以變相、掩護從事賭博、詐騙產業。而今，即使中共不斷加大打擊跨境組織型犯罪力度，然而，中國大陸電信網路詐騙犯罪，不僅存在政策誤用、官民黑白盤根錯節歷史因素，更已呈現出產業化、集團化和國際化等顯著特徵。即使中共與國際合作，不斷進行嚴厲打擊，但仍然呈現犯罪高發多發，性質惡劣；甚至衍生成網路賭博、偷渡、人口販運等違法犯罪行為，除嚴重影響人民人身財產安全，給各國社會穩定帶來重大潛在禍患；更值得注意的是，網路詐騙所衍生之犯罪，將會伴隨無受害者現象，卻侵害公共法益，顯非加大實體打擊力度即可奏效。
（作者為中央警察大學兼任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