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龍
去年11月23日中共公安部會同有關主管部門起草「電信網絡詐騙及其關聯違法犯罪聯合懲戒辦法（徵求意見稿）」（以下簡稱「懲戒辦法」），面向社會廣泛徵求意見。「懲戒辦法」共19條，主要包括懲戒原則、懲戒對象、懲戒措施、分級懲戒、懲戒程式、申訴核查6個方面內容。事實上，中共已實施「反電信網絡詐騙法」專法，而今針對性的擬制聯合懲戒辦法，顯然有其特殊情勢需要。尤其，電信網路詐騙犯罪，呈現出產業化、集團化和國際化等顯著特徵，雖然中共不斷進行嚴厲打擊，但犯罪仍高發多發、性質惡劣；同時複合網路賭博、偷渡、人口販運等跨境組織型違法犯罪行為，嚴重危害各國法益與人身財產安全。而今，電信網路詐騙犯罪不僅衝擊大陸經濟成長，其嚴重損害大陸社會安全感，勢必威脅中共統治合理性，以及對中共社會治理能力之信任感。
涉「兩卡」詐騙多
從近年來中共公安部門反詐騙執法實踐看來，涉「兩卡」（電話卡和銀行卡）違法犯罪，是電信網路詐騙泛濫的重要原因之一。因為，非法買賣「兩卡」，其最直接後果就是產生大量「實名不實人」。從而，不僅易遭犯罪分子用於實施電信網路詐騙；甚至，被用於網路販毒、網路賭博等犯罪，成為電信網路詐騙犯罪之幫兇。因此，聯合懲戒辦法之懲戒對象，主要是針對從事電信網路詐騙犯罪及其關聯犯罪，受到刑事處罰者進行懲戒；也就非法買賣、出租、出借電話卡、銀行卡、網路帳戶、網際網路帳戶、支付帳戶等行為者進行懲戒。其具體懲戒措施主要包括：金融懲戒、電信網路懲戒及信用懲戒。例如：金融機構可以暫停懲戒對象名下銀行帳戶、數字人民幣錢包的非臨櫃（手機、網銀等）出金（將資金從保證金專戶轉出至約定帳戶）業務；電信部門可以關停懲戒對象名下電話卡，以及其名下註冊存在涉詐風險之具有社交、引流（吸引客戶）屬性網際網路帳號；公安部門可將相關懲戒對象訊息，分享至全大陸信用資訊共用平臺。值得注意的是，對於尚未構成刑事犯罪之違法者進行懲戒，其針對性是很強的。一方面加強對涉詐群體懲處力度，另方面也是對社會公眾進行警示教育。因為，一般社會大眾未必知悉相關行為，無形中在直接或間接為詐騙分子提供幫助，甚至會涉嫌到違法犯罪。尤其，常見各類提供推廣引流、轉帳洗錢、技術開發、組織偷渡等非法服務行為，即成為電信網路詐騙犯罪之有形或無形共犯結構。
擴溢效應 升級成組織犯罪
可見，電信網路詐騙不僅反映大陸社會治理漏洞與弱點，導致詐騙集團日趨壟斷化、詐騙模式多元複合、小額詐騙迷惑性強；並產生擴溢效應，衍生升級為網路賭博、人口販運、故意傷害、非法拘禁等跨境組織型犯罪。而今，擬制聯合懲戒辦法，顯然已迫在眉睫。固然，「懲戒辦法（徵求意見稿）」，公安部門將進一步展開跨部門反詐騙執法，否則仍將事倍功半。包括：工業和電信部門，必須落實電信與網際網路業務治理，以及反詐責任；金融部門則需常態化推進資金鏈治理，形成部門聯動、行業聯防、系統聯網治理體系。然而，也反映出中共仍面臨對外跨境執法合作之難題。必須先藉聯合懲戒辦法，意圖從內部緩解電信網路詐騙多發高發態勢，才有可能應對反詐跨境執法合作挑戰。
跨境執法合作 挑戰仍大
近年來，中共公安部門積極開展反詐跨境執法合作，與泰國、菲律賓、柬埔寨、寮國、越南、印尼警方，以及緬甸相關執法部門等推進聯合打擊行動。去年9月20日「全球公共安全合作論壇」在江蘇省連雲港市開幕，中共國務委員、公安部部長王小洪，出席進行主旨發言表示，「中方願與世界各國分享公共安全治理經驗，支持論壇日常建設、建立全球執法培訓體系、開展預防和打擊各類跨國犯罪的區域和全球行動，支援論壇建設國際化智庫，適時研究發布全球公共安全指數，為深化全球公共安全治理貢獻智慧和力量，共同邁向持久和平、普遍安全的美好明天。」
然而，即使中共可以在各種形式上，提高嚴打電信網路詐騙犯罪調性；卻在實質層面中，尤其是跨境執法合作，仍面臨難題和挑戰。因為，當前中共周邊國家對電信網路詐騙執法標準，以及重視程度不同。事實上，大陸邊境立體化防控體系建設程度不一，也很難有效切斷不法分子出境從事電信網路詐騙之活動途徑。同時，周邊國家經濟社會發展條件，普遍相對落後於大陸，電信網路詐騙活動對落後地區而言，卻反而具有刺激消費、促進投資與帶動人流等隱形經濟發展功能。既易遭地方勢力與官僚體制把持，當地業管執法機關為保護既得利益，自然也就流於消極應付執法合作。不僅導致中共在偵辦跨境電信網路詐騙犯罪，經常遇到「取證難、抓捕難、遣返難、追贓難」等複合性難題。甚至犯罪分子計畫性在境外地區長期居住，取得居住地國籍，並利用引渡、遣返或司法協助制度相對不完善情形，既鑽研法律漏洞，又規避逮捕、引渡和制裁。
由於中共黨國體制特性，可以運用各種形式或類似政治運動方式，針對嚴打電信網路詐騙犯罪「全民喊打」。然而，在實質層面中，一方面還取決於未來「懲戒辦法」，公安部門能否將工業電信、金融跨部門反詐騙執法，有效落地實踐。再者，跨境執法合作，還存在彼此合作認知落差與司法體制互助難題。尤其，徒法不足以自行，欲求防制電信網路詐騙犯罪標本兼治，還得加強社會教育與公共意識，構建全民反詐格局。如今看來，未來如何促進社會群眾識騙防騙意識，提高對涉詐行為訊息警惕，增強對電信網路詐騙行為辨識力，都還有待觀察。
（作者為中央警察大學兼任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