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龍
中國大陸支付寶業務涵蓋支付、理財、保險、信貸等多重領域，用戶數量超過10億人，其影響力可見一斑。然而，就在去年12月29日，「中國人民銀行」網站公布非銀行支付機構重大事項，變更許可資訊公示顯示，人民銀行同意支付寶網路技術有限公司變更為「無實際控制人」。在此調整前，支付寶母公司螞蟻集團的眾多股東中，經由一致行動協議確定馬雲為實際控制人。而今，經過一系列調整，螞蟻集團已不再存在任何直接或間接股東單一或共同控制，支付寶也由此成「無實際控制人」，引起多方關注。
實際上，不僅支付寶因此變成中國大陸「國家」金融體系的一部分；「中國人民銀行」此舉，對大陸民營企業無疑係重磅衝擊，尤其是顛覆眾人對傳統企業治理模式的認知。可預見的是，在當前大陸整體經濟下滑情勢中，民企顯然不能再以追求盈利為唯一目標，而是必須鞏固中共黨政體制，民企發展波瀾再現。
加大監管力道 掌控企業
就支付寶擁有8千萬商家提供支付服務角度來看，此項變動可謂澈底改變大陸社會支付信用，以及大眾生活習慣，不僅引起熱議，且是否對支付寶相關業務運營和用戶權益產生影響，更可能引發人心浮動、波濤洶湧。檢視大陸《公司法》第216條對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定義：「實際控制人，是指雖不是公司的股東，但通過投資關係、協定或者其他安排，能夠實際支配公司行為的人。」此次主要是對杭州君瀚和杭州君澳的股東進行調整，儘管這2家公司對螞蟻集團持股比例不變，但穿透結果顯示，螞蟻集團不再存在任何直接或間接股東單一或共同控制，支付寶也由此「無實際控制人」。
根據《實際控制人識別標準的差異化實踐和制度表達》，在2021至2022年大陸境內1344家上市公司中，無實際控制人公司有近40家，占比近3%，且隨著參與資本市場的主體數量增加且背景多元，無實際控制人的公司可能會愈來愈多。再者，此項變動還涉及去年12月正式公布，並將於今年5月1日起施行《非銀行支付機構監督管理條例》的衝擊。因為，該條例規定非銀行支付機構設立許可和支付業務規則等重要內容，目的在於規範非銀行支付機構行為，保護當事人合法權益，防範化解風險，促進非銀行支付行業健康發展。
可見，中共將改變對非銀行支付服務實體之治理模式，勢將強化監管機構職能空間，其意圖既在對未來非銀行支付業務，如何提供小額、便民支付服務指明方向；同時，也就非銀行支付機構及其業務活動實施法治化監管，嚴格處罰不規範、套利等無序行為，強化風險管理，防範非銀行支付行業發展風險。
上市公司權益 利弊參半
由於馬雲已係大陸民營經濟和民間金融的象徵符號，就其實際控制的支付寶變為「無實際控制人企業」，大陸旅美經濟學家和政治評論家李恒青，即認為：「標誌著在原則上，中共民營經濟已面臨滅頂之災」，「大約10年前，馬雲曾說過：『如果國家有需要，支付寶隨時送給國家』。這句話本身就透露出中共民營企業家無法保障自己財產權的無奈。」值得注意的是，如今此項變動，對消費者而言，過去可經由對實際控制人的究責途徑，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未來卻面臨轉變：一方面，消費者可能需要提高本身法律意識來維護權益，同時也需要加強與企業之溝通與互動，透過各種管道反映自身訴求與意見。
二方面，無實控人上市公司中機構投資者，勢得更積極參與公司治理，經由董事會公開招聘經驗豐富職業經理人，引入先進管理理念和手段，快速為上市公司的戰略規劃、流程再造、管理創新、市場拓展、品牌經營等出謀劃策，積極促進公司的穩健經營持續發展，提高企業核心競爭力。
公司股權整改 控制權不保
這種新作法，將增加公司營運管理複雜性，不再唯股東的董事會是從，而要聽從黨委意見和命令。甚至，在無明確控制人的現實下，昔日民企有效執行決策之能力，不僅會變得遲緩，且因效率變低，也將打擊企業家創業動機。然而，為什麼時下愈來愈流行上市公司無實際控制人？主因係隨著現代工商業成長發展，企業規模擴大又伴隨著技術和管理過程的複雜化，企業所有者親力親為的作法，愈來愈不適應新形勢挑戰，因為需要更高專業門檻，才能在高層管理中發揮作用。此即係出現更多上市公司，採用企業無實際控制人模式的根本原因。
今年1月16日習近平在中共「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就省部級主要領導幹部，進行第11次專題研討班開班式主講「新年第一課」，旨在延續2023年「中央」金融工作會議，要統籌化解房地產、地方債務、中小金融機構等風險，堅決守住不發生系統性風險的底線，強調「更具有適合我國國情的鮮明特色，與西方金融模式有本質區別」。由此看來，支付寶變為「無實際控制人企業」，表明中共黨政體制，對西方金融模式、虛擬經濟，存在更高的系統性風險警惕。
而今，藉由公司股權私有整改，但控制權則歸國有方式，固然可讓黨政體制較為放心，卻對民企治理模式帶來新興波折。亦即股權與經營權分開，意謂民企股票上市高估值效應，幾乎不可能會再出現；民眾存放支付寶款項，固然將仿如在國有銀行一樣安全，但卻難以擁有較高的收益。顯然，螞蟻金服、支付寶後續動向，將成為觀察民營經濟的風向指標。
（作者為中央警察大學兼任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