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秋龍
今年1月15日，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機關刊物《求是》發文「不斷做強做優做大我國數字（數位）經濟」，既指出「要糾正和規範發展過程中損害群眾利益、妨礙公平競爭的行為和做法，防止平臺壟斷和資本無序擴張，依法查處壟斷和不正當競爭行為」等政治問題；同時針對該問題要「完善數字經濟治理體系」，表明「要改進提高監管技術和手段」。由於，中共自2021年9月和11月，分別實施「數據安全法」和「個人信息保護法」，要求任何組織盡量減少蒐集個人數據，但給予政府對數據新的監管權限。概括看來，中共對網路平臺民營企業進行法制與技術「強監管」，已可逐步歸納出其數據戰略部署動向。不僅出於對發展不同類型技術之渴望，也希望私營部門的創新，能與中共「共同富裕」政治目標保持高度一致；值得注意的是，更攸關中共數位經濟戰略，在國際社會尤其是針對美國的競爭動向。
「黃金股」制度 衍生安全問題
香港《文匯報》報導指出：「為加強對握有龐大數據的網路企業掌控力，中共傳出正在擴大使用黃金股（Bolden share）制度，來監督這些民營企業，近期不少在美上市、或曾有意赴美掛牌的企業，傳出已與政府達成相關協議」。所謂「黃金股」制度，約源自於5年前，中共開始持有民營網路媒體公司「黃金股」，通常占公司股份的1%左右，這些股份由政府支持的、獲得董事會席位，或對關鍵經營決策擁有否決權的基金或公司購買。而今，中共擴大持有民營企業的特殊權力少數股權，對象不限於專門從事網路新聞和內容者，還包括擁有大量關鍵數據的公司。例如，在紐約股市上市的大陸卡車運輸服務平臺「滿幫集團」，已與官方達成實質上的「黃金股」安排，同時官方亦就「滴滴出行」（從紐約下市轉往香港上市）、「喜馬拉雅」（曾赴美未在紐約上市）、「新浪新聞」（2021年3月自美國下市）、「趣新聞」（美國那斯達克股票交易所上市）的「黃金股」進行磋商。
稍早，TikTok及抖音的母公司「字節跳動」（曾赴美未在紐約上市），為幫助企業獲營運許可證，在2019年底，即曾同意為「今日頭條」和3個新聞應用平臺設置「黃金股」，接受官方特殊管理股權安排。可見，中共從發展數據戰略到做強、做優數位經濟的同時，仍需面對平臺壟斷資本無序擴張，以及與美國金融脫鉤等政治問題，其中運用「黃金股制度」經濟手段，已成為可預見的監管安排，然卻也將伴隨數據安全產生新的疑慮。
嚴控內部 力求美「中」金融脫鉤
「滴滴出行」是大陸大規模的叫車軟體公司之一，具有較高的市占率。做為大陸知名企業，規模、估值，乃至市值規模較大，且屬於科技類的公司，在香港上市會有較大戰略意義。尤其在美「中」貿易爭端與抗「中」聯盟的大環境下，大陸民營企業在美國上市受到中共官方阻撓，更顯得具有美「中」金融脫鉤的戰略意涵。因為，首先「滴滴出行」在大陸擁有年3.77億活躍用戶，並在其他16個國家提供服務，在大陸被譽為本土科技冠軍。該應用模式擊敗美國競爭對手「優步」（Uber），並於2016年收購其大陸業務。再者，「滴滴出行」突然做出自美國退市決定，不僅讓美國華爾街明白「中國已不再需要華爾街」，係無法迴避之事實；而且大陸做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自身資金已足夠，不難從其他地方吸引更多資金。面對抗「中」聯盟的大環境，親「中」的華爾街金融高階，已漸失去對美國政府的影響力。相對地，中共領導人寧願對大陸公司保持嚴格控制，也不願讓他們對美國市場的投資者開放。
獲數據手段引疑慮 國際關注
2013年7月17日，習近平曾宣稱：「浩瀚的數據海洋就如同工業社會的石油資源，蘊含著巨大生產力和商機，誰掌握了大數據技術，誰就掌握了發展的資源和主動權。」可見，中共在構建數位經濟框架，實則為確保大量累積的數據服務於中共戰略利益。然其行動卻從全球範圍內購買、竊取，以及應用其他滲透方式獲取數據。包括入侵跨國公司、醫療衛生研究機構數據庫，在外國大學和公司開展「人才招聘」計畫，藉「疫苗外交」蒐集人類基因數據等。近期更透過香港Mars空殼公司，規避義大利政府與歐盟投資審查相關規定，收購義大利軍用無人機製造商Alpi Aviation，並將核心敏感技術轉移到大陸，從而引起國際社會高度關注與憂慮。尤其，義大利軍隊曾在阿富汗反恐怖主義行動中使用Alpi Aviation技術。該等相關應用技術與數據，對做為全球無人機最大出口國，以及發展偵察與武裝無人機的中共而言，當美國考量存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風險，而反對武裝無人機外銷時，中共收購Alpi Aviation對國際安全造成之顧慮，必然引起識者疑慮。
顯然，中共已將注意力從網路平臺服務業，擴大到其他擁有重要戰略數據，以及被視為關鍵訊息基礎設施的電信企業。依此動向觀察，未來更多擁有大量數據的民企公司，其「黃金股」安排在股票上市時未必會揭露。然而，中共在數據戰略部署適當時機，將會透過官方媒體強調其特殊所有權。而今，習近平不僅直指「數字經濟在快速發展中，也出現了一些不健康、不規範的苗頭和趨勢」，「違反法律法規、對『國家』經濟金融安全構成威脅，必須堅決糾正和治理」，中共已持續對民營企業「強監管」，希望私營部門在中共「中央」日益關注的財富分配問題上，步調與其一致，並能滿足其政策目標，這些卻係美國華爾街投資者幫不上忙的政治問題。然而，中共擴張數位經濟，勢將與美國數位經濟利益，以及西方民主價值理念，產生競爭、衝突。
（作者為元智大學系兼任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