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文豐
原訂8月下旬舉行的中共14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4次會議，突然宣布提前至7月25日召開，官媒迅速在會後報導要況，除提請審議「刑法修正案草案」，以及通過新任「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外，最受外界關注的，是決定免去秦剛「外交部長」職務，由現任「中央外事辦」主任王毅回任「外長」。
秦剛自6月25日會見越南、斯里蘭卡與俄羅斯官員後，即未再公開露面，正因北京當局刻意隱瞞遮掩，秦剛「被消失」，才會出現各種傳聞，包括屬健康問題的染疫、腦血管栓塞病危，甚已因此逝世；屬官箴問題的涉嫌貪腐，或最廣為流傳，因涉及不當交往關係，而遭「中紀委」紀律調查；還有屬陰謀論方面，稱中共外事系統爆發權力鬥爭，抑或秦剛身陷國際諜戰等。
就在秦剛「被消失」滿1個月之際，終於有相關確切消息，但做為中共繼周恩來後最年輕「外長」，同時也是目前最年輕「副國級」官員，原本應該意氣風發的秦剛究竟發生何事？為什麼接任「外長」僅7個月就遭撤換？北京當局態度仍然諱莫如深。
秦剛花邊新聞與坊間傳說自然是中國大陸民眾談論話題，但關鍵在於，北京當局何以對平常活躍國際舞臺的「代言人」，也能採取「被消失」手段？「被消失的外長」對中共國際形象有何影響？另外，「外交部」發言人不敢回答「外長」行蹤所暗示的驚恐，或表示「沒有『外長』消息」所表現的荒謬，和駐外官員回應此事故作鎮定所強掩的尷尬，也都暴露出在中共內部權力鬥爭下，官員人人自危的窘境。
政治明星倉促落馬
秦剛現年57歲，為中共外事系統培養的職業外交官，曾任「新聞司長」兼發言人、「禮賓司長」等職，2021年任「駐美大使」，2022年「20大」獲選「中央委員」後不久，即升任「外交部長」，更於今年3月「全國兩會」成為「國務委員」，仕途平步青雲，在習近平獨攬共黨大權、定於一尊的情況下，更可視中共外事系統接班人。
分析秦剛「被消失」傳言，雖多無確切證據，然抽絲剝繭，仍可推測較可能原因，與評估事件後續動向。首先，觀察秦剛身體狀況，以及中共對高層幹部健康的嚴格監護，基本可排除「健康因素」；其次，中共外事系統職務並非牽涉經濟發展利益的「肥缺」，北京當局對駐外人員金流也有嚴密監控，故秦剛涉貪可能性低；再者 ，習近平既對中共高層人事具決定權，即便有任何勢力覬覦「外長」職位，也難藉鬥爭方式迫使習接受，尤其秦剛是習一手提拔的「嫡系」，鬥爭秦剛等於挑戰習權威，有關秦剛與王毅相鬥的說法也難成立。
因此，秦剛存在不當交往關係的說法或較可信。儘管對中共各級官員而言，所謂「包二奶」等私生活不檢，根本不算問題，如涉及性侵案的前「國務院」副總理張高麗就是最好例證，更何況是「習家軍」當朝紅人；但傳聞指秦剛交往對象已產下美國籍男嬰，在美「中」抗衡微妙互動下，此事可能引發的各種效應殊難預料，尤有甚者，傳聞又稱該對象具特工身分，更使秦剛案益趨複雜。
從6月27日秦剛即未再陪同習近平接待外賓可知，其「被消失」時間相當倉促，說明所涉案件急迫且敏感，而北京當局拖延未向外界澄清，則透露中南海仍在為如何處置秦案反覆斟酌；秦剛在被撤除「外長」職務後，預料不久也將喪失「中央委員」、「國務委員」名銜，王毅兼回「外長」，雖是北京面臨嚴峻外交局勢，冀先穩定外事系統的權宜作法，但中共官場恐怕比國際環境更為凶險。
專制極權恐怖統治
無論此事將如何落幕，最大輸家其實並非秦剛，而是中共專制政權與集所有權力於一身的習近平。綜觀全球，即便是非民主的威權政體，還是獨裁軍閥割據之地，也已少有重要官員突然失蹤的事件，只有中國大陸和北韓，從一般百姓到高階黨政要員，隨時都將面臨「被消失」的風險。
過去在毛澤東時期，中共高官常因政治鬥爭淪為階下囚，並遭遇各種非人道的羞辱式折磨，後來數十年情況雖有改善，然習主政後，卻轉為幹部「被消失」的情形，且有日益惡化趨勢，即便這是極權政府常態，官員忽然於公眾視野被抹去，意味出現健康、操守、政治等重大問題，惟北京當局現在顯已將這種手段，作為震懾官員的方式。
就秦案而言，秦剛是習全力栽培的外事官員，故一定是犯下無可寬恕的罪責，甚至涉及複雜的案件情節，才會遭致「被消失」調查與撤職，但可疑的是，其行為竟能瞞過共黨對高階官員的嚴密監控，直到取得習信任重用後才東窗事發，既凸顯本案並不單純，同時也意味習與中共高層正陷入尷尬兩難的境地；嚴厲處置秦剛，等同直指領袖並不英明，而若輕放，又會削弱習要求官員遵守紀律的正當性。可以確定的是，秦案勢將衝擊習的決策權威，或將使習採取更激烈控制手段，甚至進一步引發肅清有疑慮官員的腥風血雨。
「大國外交」成笑柄
任何政府外長，因主管對外交流動見觀瞻，經常被視為政權代表，地位重要；但北京當局竟無法交代「外長」去向和情況，不僅影響其政治信譽，更再度重挫中共的國際形象。
尤其北京當局正試圖藉「大國外交」途徑，利用國際多邊場域，一方面維持和世界主要國家關係，如繼續與美保持接觸對話，和英、法、德等歐洲國家確保溝通管道；另一方面，則積極鞏固與開發中國家關係，並深化對各國際組織、區域合作架構影響力，俾增加與世界民主陣營抗衡籌碼，伺機擴張對國際事務話語權及規則制定權。不過，從秦剛「被消失」缺席重大外交活動後，中共必須向美保證高層會晤將持續進行，以及英國外相延後訪陸等情形看來，即便秦剛僅能傳達領導人意志，但畢竟是強權外長，與秦剛接觸過的各國人士，將如何看待其「被消失」？又該怎樣面對未來可能見面的中共官員？因為難保所晤談對象能否穩定存在。
當中共「外交部」刪除所有關於秦剛活動的記錄，當作從未發生的事件，同時也是在為其政權面貌與外交政策，留下黑暗、虛偽、陰險，以及缺乏誠信和尊重的註解。
6月以來，不只秦案，中共「火箭軍司令」亦遭逮捕，副司令則在數日後「突發腦溢血」逝世，7月下旬又突然公布「中央警衛局」局長已於4月病逝，這些弔詭卻也耐人尋味的「劇情」，對照中共日前舉行「國安系統表彰大會」，推進保障共黨政權穩定的「隱蔽戰線」特務工作，顯示中共極權統治只會加劇，中國大陸從社會到官場，仍將受黑幕籠罩，見微知著，危機四伏。
（作者為國防大學戰略所教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