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台森

 有圖、有影片，真的有真相？眼見早已不一定為真。根據知名網路服務公司Cloudflare統計研究，我國在今年初的總統大選前，遭受超高頻率的網路攻擊，年增高達3370%。分析稱，一旦這些惡意行動得逞，將導致眾多網站癱瘓，對於高度仰賴社群的臺灣民眾，將淹沒在龐大的錯假訊息之中。為此特別來臺執行數位田調的「微軟研究院」高階研究員戴普（Madeleine I.G. Daepp）及奈斯（Robert Osazuwa Ness），日前在《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發表專文稱，臺灣是遭受最多境外錯假訊息攻擊的民主政體，因而成為研究相關經驗的最佳地點；他們更特別示警，以人工智慧（AI）生成為基礎的深偽技術（Deepfake）威脅甚鉅，提醒相關單位嚴加提防。

百業遭「深偽」戕害數量暴增

　 事實上，以深偽技術行犯罪之實，或延伸為惡意影響力的手段，早有許多案例。國際科技公司Sumsub發布之《2023年身分欺詐報告》中，便發現全球百業遭到深偽戕害的數量暴增10倍；另統計2022年到2023年，亞太地區深偽事件激增1530%、高居全球第二。經跨國調查分析，種種惡意跡證多指向與北京有關之「垃圾偽軍」，其禍害程度之高，不僅令人擔憂，在眾多國家進入大選年的此刻，也預期將有更多由AI生成的深偽陰謀，對全球民主造成嚴重威脅與衝擊。

 深偽（deepfake）是「deep learning」（深度學習）和「fake」（偽造）所共生而成的「混成詞」，最早出現可追溯自2017年，剛開始多用於色情產業，但隨著受害者眾，更波及名人與政要，致使各國陸續祭出嚴格法規，防堵有心人惡意為之。這項基於人工智慧的影像合成技術，主要分析目標對象多角度大量圖資後，透過演算法仿造擬真神情，進而「移花接木」契合情境，從一開始的戲謔與惡搞，漸漸成為散播假訊息的強力工具。尤其，深偽所需軟體與技術，目前均屬公開資源，亦即任何人只要具備基礎的資訊能力，運用網路上龐大的資料與素材，即可快速製造真假難辨的內容，在資訊爆炸與社群依賴的當前，其影響範圍極其深遠。

 2018 年，網路流傳一部美國前總統歐巴馬批評當時有意角逐大位的川普是笨蛋的深偽影片，笑罵間，深刻挑動不同政治立場的仇恨情緒，美國安全部門審認後，將之定調為影響國安之惡意訊息。兩年之後，美國進入2020大選，網路上更充斥無數造假影片，其中一部美國總統川普和國務卿蓬佩奧深情詠唱「我愛你，中國」的抖音短片被大量傳播，極盡氾濫於華人社群；另同樣在抖音中流出之美國總統拜登、川普對罵錄音檔，也證實出自AI深偽所為。

加強防禦 降低危害風險

 為應對此一新興威脅，去年，美國國家安全局（NSA）、聯邦調查局（FBI）、網路安全和基礎設施安全局（CISA）聯合發布網路安全建議（Cybersecurity Information Sheet, CSI）文件，提出包括「選擇並實施檢測深度偽造和追朔媒體／資訊來源的技術：包括即時驗證能力和程式、反向圖像搜索、視覺／音訊檢查、中繼資料檢查等」、「保護重要個人的公共資料：為了保護個人資訊不被用於或重新用於虛假資訊，人們應該開始考慮使用主動認證技術，如浮水印或CAI標準」與「組織應優先考慮威脅資訊分享，計畫和演練威脅回應，並提供人員培訓」等作為，強調深偽衝擊國家安全，相關機構與組織員工必須正視、了解與學習相關技術，加強防禦，同時也要制定周延的應對計畫，以便在遭受攻擊時，可即時反應與降低危害風險。

　 作為中共向全球輸出的大平臺，抖音已被歐美視為「深偽威脅及其產地」，而在我國，抖音更是中共統戰傳播的重要管道。長期關注網路資訊判讀的臺灣資訊環境研究中心（ IORG）曾發表實驗研究，發現我國抖音、TikTok使用者比例已接近2成，且平均每週使用時間達 4.4 天，年齡層分布「20-29 歲」及「40-49 歲」比例顯著；實驗結果也顯示，短影音偏好者與政治立場高度相關。此外，該中心也深入分析中共對我國資訊操弄手法，包括「否定臺灣主體」、「貶低臺灣盟友」、「分化臺灣民眾」，以及「說好『中國』故事」和「形塑符合『中國』利益的華語世界觀」等命題；技術上則持續更新，結合時事「以臺批臺」，再利用媒體分眾和影音成癮等特性，配合封閉群組全面介入公共議題，特別是在生成式AI技術上，產製出更多元、細緻且判讀難度極高的跨媒體宣傳內容，破壞我國人對於民主制度的信任。

假言論自由 傷害民主之實

　 過去，中國大陸也歷經「習近平語音生成器」反共嘲諷，因此對內嚴加管理網路環境，並且深入研究、發展技術，使之轉為認知作戰利器。據「中國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網信辦）資料顯示，包括百度、抖音、網易、阿里巴巴、騰訊、華為等網路巨頭，均納入官方管制之生成式AI合作目標，數十家企業共提出百餘項技術開發申請，並聚焦在「數字人或虛擬人生成算法」，也就是以人為主體的深偽技術。可以看到，網路平臺上出現愈來愈多的短影音，內容不外乎假新聞平臺方式，以年輕貌美男女主播，操流利外語批判國際時政，影響力介入層面，更危及金融監管與國安領域。經相關研究單位以科學方法追查，逐步釐清「中國臺灣網」、「臺海網」、「海峽導報」、「海峽網」、「華夏經緯網」等5大中共抖音官媒，以及「兩顆茶葉蛋」、「灣灣發電姬」、「灣蝦米貢」、「坐井觀天」等代理人隱身帳號，鎖定國內特定族群傳播具認知影響的謬誤影音，假言論自由之名，行傷害民主之實。

　 更甚者，深偽技術在國家衝突中，往往成為製造仇恨的敵對工具。包括烏俄戰爭、以巴戰爭中，都能見到許多假造的深偽影像，特別是在網路意見領袖的推波助瀾下，屢屢加深雙方誤解，雖經公正媒體解析後發現確實造假，但對於真相而言早就於事無補。智慧科技從網路虛擬進入真實世界，遭不法轉為操弄認知之用，不僅將戰亂帶進更深層的恐懼，更成為擴大衝突的藉口，泯滅人性，淪為暗黑科技。

運用前瞻科技 強化體質

 我國堅持民主體制，穩定邁向自由富庶，深刻衝擊中共極權統治的法理與正當性，不難預見未來勢必蒙受各種粗鄙手段，分化我民心士氣。是以，政府以「主動式防禦」為核心策略，整合多方資源並運用前瞻科技，從根本強化體質；民間事實查核社群也充分發揮作用，成功以社群備註等開源技術，消弭資訊操弄的危害。此外，立法院除了於去年三讀通過《刑法》增訂第28章之1《妨害性隱私及不實性影像罪章》及《犯罪被害人權益保障法》，對製作或散布不實影音檔案者量刑，也修正《總統副總統選舉罷免法》（第90條）和《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第104條），明定意圖使候選人當選或不當選而散布、播送候選人之深度偽造影音，最重處7年以下有期徒刑。期盼未來，對內能全民理解並強化識讀能力，洞悉中共以深偽技術介入，企圖操控輿論，擴大惡意影響力之種種行動；對外則持續與民主同盟深化交流，讓網路資訊更加透明，撥雲見日，令中共陰謀無所遁形。（作者為新聞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