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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27 

副刊

【墨緣集】余英時的情懷

◎王漢國

 筆者自年輕時代起,就愛讀風雲人物各式各樣的回憶錄。回憶錄裡有多少人物掌故,涓滴成篇,扣人心弦。讀他們成功的喜悅,失敗的悵惘,以及包藏在內心深處的一種莫可言宣、欲言又止的情懷。

 今天本專欄續談《余英時回憶錄》(允晨版,2018年)。之所以如此,大抵有三點原由:首先,係基於余英時一生對史學的巨大貢獻,不論站在任何一個角度來說,都是功不可沒的。其次,在余氏的自序中,他表示出版「回憶錄」的動機,是為了「拋磚引玉,激起更多學人追憶往事的興趣」。另有一點,這本「回憶錄」乃從大處著眼,要言不繁,懇切坦率,自反而縮,誠屬難能可貴。

 筆者認為,《余英時回憶錄》一方面清楚揭示了五四運動的性質、抗日戰爭的真相與追隨大儒錢穆、唐君毅治學的因緣;另一方面也詳述了他個人與西方知識界相與的過程,如帕森斯的「社群系統」、賽門的羅馬史、懷特的歷史哲學、佛烈德里治的古代政治思想史,以及接受基爾墨讀文藝復興的洗禮等等,讀來彷如身歷其境,光彩奪目,令人為之欽慕不已。

 在余氏的筆下,早年中華人文學者在哈佛學習的精采歲月,可用「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形容之,於是「談學問」成為日常,「為知識而知識」成為眾志之所嚮往。尤其是以「商量舊學,涵養新知」的態度面世,更顯現那一代人文學者承先啟後,繼往開來,冶舊學與新知於一爐,處處展現出知識分子的不凡抱負。

 更令人印象深刻者,殆為余氏藉著懷舊念友、筆硯相顧之情,流露出他與故友高友工與張光直之間的曲折關係。當然,他對高友工的「為己」之學,終生不慕名利,是一再稱許的,並賦「曲終聞雅奏,高氏愛清泉」為之追思悼念;至於對張光直部分,雖不免褒貶兼有,卻說得含蓄,最後僅以彼此志趣和價值觀的不同釋之,未加深究,不免留予後人不少的遐思。

 當余英時決定將他「個人生活和思想轉換成為所經歷的世變」時,便無疑擴大了書寫的視野和範圍,也讓個人際遇與時代變遷做了更緊密的連結,互為印證,相得益彰,筆者認為這是《余英時回憶錄》最具特色、最有價值之處。

 加拿大詩人Leonard Cohen說:「每一個生命都有缺陷,如此才會有光射進來。」若從歷史學的角度視之,余氏的一生誠然已為苦難的國度,殷憂啟聖,投射了無盡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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