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富澧

　從陸軍官校大門直通東側門，那一條大道曾經是我們練習正步「七百七」的地方，這條路的中間是歷史悠久的司令臺，它比我的生命還要久。

　不久前，在電視上看到久違的《黃埔軍魂》，當年這部軍教片殺青上映時，我還在中正預校，尚未進官校，誰想到再次觀看時，我竟然已經退伍快二十年了。從預校到官校，畢業下部隊到退伍，當了快二十年的榮譽國民，看到電影中官校的一景一物，內心還是止不住激動。許多的木造老營房都已經不在了，改建成大樓後，曾經一度人滿為患，如今又人去樓空，換成新兵訓練中心。唯一不變的，是以學指部為中心的南北營區那一塊地方。

　影片中，有一幕是閱兵部隊陸續正步通過司令臺，學七連實習連長收刀後，看到觀眾席上的師母，想起連長對他們的照顧，竟脫稿演出，喊出：「第七連，向師母敬禮！」然後吻刀、撇刀，全連再次正步向他們敬愛的師母致上最敬禮，當鏡頭轉到師母時，我竟在師母左邊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那是我在官校上「匪黨理論批判」課的教官，頓時讓我眼睛為之一亮。

　教官姓黃，忘了是政戰學校哪一期的，教官說他父親是黃埔十六期的學長，他繼承父志進了政戰學校，他的名字是有一次先總統校閱時，親自幫他改名為「立心」，期望他將來「為天地立心」之意，對此，教官心中深自期許。當年匪黨理論到底批判了什麼，多年後已經不復記憶了，但是教官在課堂上說的經歷卻仍深刻地烙印腦海中。

　教官說他畢業後，分發到金門兩棲部隊，也就是俗稱的「海龍蛙兵」。當時兩岸關係緊張，雙方的蛙人都還會到對岸出任務。有一次，他們乘著小艇趁夜到對岸去，藏好小艇後，就化妝混進了當地的一個小村子，那天晚上有個村民大會，似乎還有娛樂節目，他們準備趁著人多的時候執行任務。村民大會開始前，他們在村子裡閒逛，有人就抽菸，忽然有一個幹部模樣的人，瞅著那人的菸頭猛盯，然後一言不發調頭就走，那人感覺不妙，立刻招呼大家趕緊撤退，原來兩岸香菸的菸頭是不一樣的，敵方幹部看出端倪，隨即便去打報告了！

　大夥兒立刻往海邊撤退，敵方也隨後追了過來，驚險瞬間我方蛙兵全員跳上小艇，但有一名隊員在駁火時受傷，教官奮不顧身把他扛上了小艇，鮮血灑滿了金廈水域，那隊員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事後那位隊員榮膺當年國軍英雄，教官開玩笑地說：「我把他扛回來，救了他一命，卻什麼榮譽也沒有！」

　第一次看《黃埔軍魂》，我還不認識黃教官，當然沒印象，時隔四十多年，影片中再看到黃教官，卻不知道他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