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娟

　冬季有六個節氣，簡單又好記，學生時期，最期待老師出這一道題。

　「立冬」帶來「小雪」、「大雪」，「冬至」後，是歡樂的跨年倒數，「五、四、三、二、一」，舊的一年離去，新日曆厚實的掛在牆壁，「小寒」、「大寒」也依序降臨了。

　北迴歸線是氣候的分界點，以北屬於副熱帶氣候，以南則是熱帶氣候，在臺灣，小寒、大寒喜歡在冬至過後走街串巷，有時化成一道霸王寒流來嚇嚇大家。

　小時候，和同學在操場玩「梅花梅花幾月開」的遊戲，喜歡按月數倒著念，十二月，梅花樹枝結著纍纍花苞，像似一顆顆小小的珍珠鑲在枝條上，慢慢迸大，慢慢迸大。「二月不開幾月開？」「一月開。」說完之後，蹲在中間的童伴起來追人了，他就是一道小寒或大寒，追著穿白色制服的同學滿場跑，哇！美麗動人的梅花處處開了。

　梅花愈冷愈開花，雪花也是一樣，愈冷飄得愈多。不過即使水氣足、天氣冷，形成的雪花在飄落途中就化成水，變成一滴滴小雨落下來，平地要看到下雪實在很難。

　臺灣是個超級立體的國度，海拔超過三千公尺的高山，屬於寒帶氣候，容易聚集水氣。節氣來到小寒，高山氣溫可能會出現攝氏零度，雪季也跟著到來了。

　合歡山雖然不是臺灣最高的山，卻是最容易看到雪的山，掛上雪鏈，就開車上山去追雪。四十幾年前，賞雪的配備並不是那麼齊全，跟著同事上山追雪，前往途中，趕緊在車上織一頂毛線帽禦寒。車子不能再往上開了，下車前，腳上趕緊再套上塑膠袋防凍，皮衣裡面還裹著一層報紙。

　樹上掛滿冰晶，成了銀白色的耶誕樹，四十幾年前，只能在耶誕卡片裡看到雪景，沒想到雪景真實呈現在眼前。我們在雪地上堆雪人、打雪仗，開心地唱著〈耶誕鈴聲〉：「雪花隨風飄 花鹿在奔跑……」。六角形的細雪飄在臉上，很快就融化了，落在皮外套上，像是溜滑梯直直落下去。

　下雪時，水蒸氣凝結成雪花需要散熱，並不覺得冷；雪融化時，會吸收外界的熱能，氣溫就會變得更冷。課本沒這麼教過，這是在合歡山上學到的。

　經由眾人來來回回踩踏，白雪變成髒亂的灰，不再是想像中的潔白，雪地也不再鬆軟，變得像冰塊一樣硬，非常光滑，那時，我們還不知道什麼是雪靴，穿著布鞋的我們，一個不小心就摔得四腳朝天，很難爬起身子，前往協助的人也可能在拉扯間跟著滑倒，大家笑得開心極了。

　一群人擠在休息站吃泡麵，山上氣壓低，水無法煮沸，那一碗不夠燙也泡不熟的麵很快就涼掉了，雖然不好吃，卻是年輕時一段很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