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娟

　我常常把喬木和灌木混淆了，有一天猛然頓悟，原來「喬」木高大，得抬頭才能「瞧」見，所以記住了。

　走出淡水捷運站三號出口，那兒種了許多喬木，一隻喜鵲正在草地上漫步，吸引眾多目光，受不了這樣的熱情，牠「嘎嘎」叫幾聲就飛上樹梢，停在一棵被風吹倒的緬梔樹上，枝幹與地面平行生長一段時間後，又向陽竄高，於是樹幹成了特殊的「L」形，帶著自然美感。

　大葉欖仁是臺灣常見的變色葉植物，夏天滿樹翠綠，葉子排列成一朵盛開的花形，秋天時葉子慢慢轉紅，到了冬天，葉子落光了，春風一來，枝枒交錯成網，有一種質樸的美感，經由陽光照射，投影在地上，非常漂亮。初春時，另一種小葉欖仁的樹葉落盡，細細的枝條有如傘形骨架，非常優美。

　到處可見的茄苳樹又叫重陽木，是很長壽的樹種，粗壯的樹幹長了大大小小的樹瘤，表皮是鱗片狀，看上去好像脫皮，枝葉繁茂，樹冠好像大傘可供人乘涼。花落，掛上迷你的球形漿果，於是，白頭翁、麻雀、綠繡眼全都來了，這顆敲敲，那顆啄啄，像許多音符在樹中彈跳。

　臺北市的新生公園種了很多掌葉蘋婆，掌葉蘋婆也是落葉喬木，開花期間會飄散特殊的氣味，讓人忍不住抬起頭來瞧一瞧。冬季葉子掉落，枝杈繁多，沒有規則線條，像是奇幻森林的感覺。枝幹上掛滿豔麗的紅果，兩兩一串好像牛鈴，也有四、五顆結成一串的，自成一朵朵大花。果實造型非常奇特，紅色的外殼像極了迷你的木魚，路過的鳥兒會敲幾響玩幾下。果實慢慢裂成一個小開口，露出黑色的牙齒，那是蘋婆種子。

　秋天時粉紅色大型花掛滿樹冠的「酒瓶木棉」，號稱「美人樹」，如同它的名字一樣，非常清麗迷人。春風一吹，葉子全都辭枝了，蒴果成熟後裂開翻轉，棉花外裹，樹上好像掛著許多白球。有棵樹上只掛著一棵蒴果，我想到「碩果僅存」的成語，覺得它好珍貴！

　一般常見的木棉樹閩南語叫做「斑芝樹」，主幹直立挺拔，葉子比較大，樹形看起來陽剛，所以擁有「英雄樹」的稱號。陽春三月，雖然許多喬木只剩下枯枝，尚未長出葉子，木棉樹卻是繁花盛開滿天橘紅，花朵帶著幾分霸氣，清亮的橘紅色像羽毛球狀的酒杯，排滿長桌，裡頭盛著一杯杯甜蜜，宴請前來參加盛會的烏鶖、畫眉，還有號稱「都市三遊俠」的麻雀、綠繡眼和白頭翁，當然也不會錯過這個嘉年華會。大家耳熟能詳的民歌〈木棉道〉：「紅紅的花開滿木棉道，長長的街好像在燃燒……」，活潑輕快的木棉花點燃春天。

　許多落葉喬木選在春天落光葉片，枝幹變得光禿禿，只要抬頭瞧一瞧，便可欣賞到不同線條的美。